第64章 父母爱情
这一天，陆成渝破天荒接到来自西安的长途电话，朱霖从来没有这么话多，对小说的感受一股脑倒出来。
陆成渝听的心疼：“长途多贵，你烧钱好玩是吧！”
朱霖“啊”的一声醒悟过来：“都怪你！”
陆成渝乐了：“看来我写的好。”
朱霖也不扭捏，赞道：“确实好，电影厂资料室订阅的几本都被借走了，书店也没货。”
陆成渝很高兴：“大家喜欢才是真的好。”
朱霖知道他写这小说挺折腾的，道：“你终于走出这一步，不说是大作家，起码是知名作家了。”
她的一句话比一万句好评都管用，陆成渝顿时觉得不冷了，这种状态他能光着身子，在雪地里板一百遍道岔！
朱霖有些担心：“杂志上有人批评你，说你不尊重女性。”
陆成渝略略听了一些，笑道：“先是说抹黑知青，又说抹黑女性，这算是第二波了，我的小说有那么大杀伤力吗？”
“你还笑得出来！”
“说明深刻啊，热刀切在黄油上，也要允许人家稍微抵抗一下吧。”
朱霖也笑了：“你这自夸的！”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她突然冒出一句：“你真的很棒！当初给我看《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你自己也写了一部超越的！”
陆成渝哈哈的乐：“当时答应你的，总要做到。”
朱霖觉得这比什么情话都让她甜，嗔道：“夸你还翘尾巴了！”
“行了，行了，电话这么贵，还是说些别的吧。”
“想说什么？”朱霖贴在电话筒上的脸有些发烫。
“你信里不是说去华清池玩了一趟，有没有见到贵妃出浴？”
朱霖气道：“你就想着这个？”
“还有，你可以爬爬大雁塔，登在塔顶就能看到青龙桥站。”
“你就扯吧。”
“至少能看到八达岭的长城吧，大雁塔的大雁飞来飞去，两个地方肯定都到过。”
朱霖心里一甜，大雁在古代被视为书信的使者，他这是在暗寓锦书传递。
大雁，在古代还是爱情的象征。
她喜欢这种含蓄的表达，顿了顿说道：“过年，我会回家一趟。”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陆成渝连忙说：“到时我去接你。”
终于挂了电话，陆成渝取出一根烟，嘿嘿的抽。
小年轻在说私语，杨宝华就没有听墙角，这时走了进来：“你们聊的还挺久，钱烧的！”
陆成渝赶紧递上烟：“所以说，站上要给我涨工资！”
杨宝华烟是接了，要求却推了回去：“上海电影厂不是让你写剧本吗？能捞不少钱吧。”
上影厂的行动很快，已经打来电话，陆成渝同样提出剧本由自己写，稿费自然是不少的。他理直气壮的说：“那是外快，不一样。”
杨宝华叹了口气：“等《四等小站》拍出来，你小子肯定还能涨工资，只怕留在站上的时间不长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对这种事看的透透的，陆成渝越来越有名，青龙桥站的池子太小了。
陆成渝也直说了：“我就喜欢呆在这里，外面的吵吵闹闹都可以不管。”
“我们也希望你留下。”杨宝华问，“外面的吵吵声更大了？”
陆成渝点点头：“算是第二波了。”
现在做什么事都慢，评论文章也不是写完第二天就能发表的，加上小说还在发酵，他估计过完年还有一波更大的。
杨宝华拍拍他肩膀：“没事，年头越来越好了，大家也越来越看得开。”
两人随意聊着，外面的雪是越下越大，八达岭已是一片冰寒，唯有青龙桥小站有着片片温暖。
这时，桌上电话又响了，杨宝华赶紧接起来，哦了两句递给陆成渝：“你的。”
没想到是家里打来的，母亲李绣云在电话里说：“你爸在报上看到评论了，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陆成渝笑道：“没什么事，写了东西总要让人说。”
“你这孩子，对家里还藏着掖着！”
陆家的传统，有什么喜事喜欢说出来高兴高兴，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就会藏着，挺有个性的。
陆成渝就说：“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冷的天你们打什么长途。”家里没有电话，父母肯定是冒着大雪跑到邮电局打的。
李绣云应着：“是你爸非要来，按我看就不是什么大事！”她嘴里这样说，又问，“真没事？”
批评刚刚来了二波，安慰的就来了三波，家人、朋友、同事，陆成渝心里暖暖的，又开始重复以前的话：“小说写的好，才有人说。”
李绣云一拍手：“就是这样！小说我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成渝没想到母亲底气这么足，就听她说：“小说里发生的事在当年还少吗？我和你爸就遇到过，还不是没事！”
这个，你们也在玉米房——，陆成渝赶紧说：“其实吧，我心里挺受伤的，你们的前车之鉴一定要传授给我啊。”
“和小说里玉米房的事差不多，你爸还差点被抓起来！”陆成渝没想到母亲这么猛，这属于自爆啊！
“你在孩子面前胡说些什么！”父亲陆明远显然就在旁边，着急了。
李绣云叫道：“我和儿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去外面守着！”
陆成渝生怕她不说了，连忙道：“这些经验对我很有用，捡能说的说。”
陆成渝还想给父母保留一些颜面，李绣云却不在乎：“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年你爸单位支援兰新建设，我们四川医疗队不是也去支援了吗，他们单位男的多，我们女的多，时间一长可不就出事了。”
“他单位一个男的和我单位一个女的，好上了，还被抓了现形！”
陆成渝不知怎么的有些失望：“不是你们啊。”
“听我说完。那男的是你爸好朋友，你爸就帮着说了几句，差点被当成包庇流氓罪抓起来！”
“我看不过去，带着姐妹们就闹了起来，他单位的人也跳出来，人家自由恋爱，只是过火了一些，有什么！”
陆成渝没想到母亲当年这么猛：“后来呢？”
“这事太难看了，两边单位的领导也不想弄大，就糊弄过去了。”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各自受了处分呗。他们挺不错的，咬着牙扛着把婚结了。原单位回不去了，就留在了兰新线。”李绣云有些感叹，“多好的一对啊，为了这事受了好些苦！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他们还大老远赶来了。”
陆成渝思维活跃，问道：“你和我爸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好上的？”
李绣云不太愿意说了：“臭小子瞎打听什么！差不多吧，当时，支援任务快结束了。”
陆成渝听明白了，估计爸妈两人当时互有好感，只是没有正式确定关系，如果两人分开，就没有后来了。
结果出了这么一件事，李绣云一出头，直接把陆明远拿下，手段厉害啊！
难怪父亲对母亲服服帖帖的，碰上一个愿意豁出去帮自己的女人，哪个男的也扛不住！
陆成渝思维继续发散，那对被抓了现形的男女，估计也是因为要分开了，一冲动撸了一把激情，都是当年胸有壮志的好儿女啊，佩服！
李绣云总归是心疼钱，最后说：“所以你别害怕，我们当年能帮别人，也能帮了你！”
“咣”的一声，电话给扣了。
难怪母亲说了这么一段往事，还是为了安慰自己，陆成渝心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