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五帝时代的政治思想
一 黄帝和颛顼、帝喾的政治理念
在《史记·五帝本纪》中，主要列举了黄帝的四项政绩。
一是“习用干戈，以征不享”，征伐了“最为暴”的蚩尤和“侵陵诸侯”的炎帝。
二是不断巡视四方，“迁徙往来无常处”。建都涿鹿，“以师兵为营卫”。
三是建立政权机构，设官分职，以实现对所辖区域的管理：“官名皆以云命，为云师。”“黄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纪事也。春官为青云，夏官为缙云，秋官为白云，冬官为黑云，中官为黄云。”[2]同时“置左右监，监于万国”，“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3]。
四是教民发展农业、畜牧业和采集与手工业：“播百谷草木，淳化鸟兽虫蛾，旁罗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劳勤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4]
以上黄帝事迹展示的基本政治思想，就是建立由最高统治者掌握的武装力量，以征伐所有不服王化的族群；建立各级国家机构，设官分职，对民众进行有效管理；教民从事各种生产事业，发展经济，以保证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物质基础。
继承黄帝的颛顼和帝喾的事迹，史书记载甚少。《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颛顼“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载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化，絜诚以祭祀”。又记载他与黄帝一样巡狩四方，“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阯，西至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5]。显示其政治理念基本继承黄帝，只是在祭祀方面似乎较黄帝有所增强。
《史记·五帝本纪》对帝喾的事迹有以下记载：
高辛生而神灵，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于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动也时，其服也士。帝喾溉执中而遍天下，日月所照，莫不从服。[6]
从中透出的帝喾执政理念似乎较颛顼更丰富，涉及君王自身修养、顺天知民、仁威惠信、丰财节用、抚民利导、执中用权等，标志着许多后世中国普遍认可的政治观念的萌芽。
二 唐尧的政治理念
《史记·五帝本纪》中，记载唐尧和虞舜的事迹最为丰富。在《尚书》中，也有《尧典》和《舜典》记述他们的事功；这两篇文献被许多学者判定为后人伪托，但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具有参考价值。
《尧典》这样记述尧的事迹：
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厥民析，鸟兽孳尾。申命羲叔，宅南交，曰明都，平秩南为，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鸟兽希革。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厥民夷，鸟兽毛毨。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厥民隩，鸟兽氄毛。帝曰：“咨！汝羲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允厘百工，庶绩咸熙。”
帝曰：“畴咨，若时登庸。”放齐曰：“胤子朱，启明。”帝曰：“吁！嚚讼，可乎？”
帝曰：“畴咨，若予采？”欢兜曰：“都！共工方鸠僝功。”帝曰：“吁！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帝曰：“咨！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佥曰：“于！鲧哉。”帝曰：“吁！咈哉，方命圮族。”岳曰：“异哉，试可乃已。”
帝曰：“往！钦哉。”九载，绩用弗成。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德忝帝位。”曰：“明明扬侧陋。”师锡帝曰：“有鲧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帝曰：“钦哉！”[7]
从《尧典》记述的尧的事迹看，他特别注重懂得历法的官员，让他们敬授四时，安排百姓一年的顺时劳作。根据每个人的品格和能力任命官吏，不搞任人唯亲的不正之风，拒绝儿子接替自己的职位，极力寻找贤人授予重任，试用在民间有影响的品行优异、能力卓越的舜接替君位，凸显了传贤任贤的政治理念，对后世的政治思想产生了深远影响。
唐朝的韩愈首创“道统”说，认定中国历史上有一个“道统”即真理的传授系统，这个系统的首创者就是唐尧。此说被后世儒家继承并传扬下去，唐尧的尊位就更是日益巩固了。
三 虞舜的政治理念
虞舜是五帝中排序最后的君王，史书中记载的他的事迹超过其他四帝。《尚书·舜典》较详细地记述了他的事功，其中有不少与政治思想有关的内容。
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玄德升闻，乃命以位。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
舜让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璇玑玉衡，以齐七政。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辑五瑞，既月乃日，觐四岳群牧，班瑞于群后。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柴。望秩于山川，肆觐东后，协时月正日，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生、一死。贽如五器，卒乃复。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有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归，格于艺祖，用特。五载一巡守，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
肇十有二州，封十有二山，浚川。
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
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
二十有八载，帝（尧）乃殂落，百姓如丧考妣。三载，四海遏密八音。
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询于四岳，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咨十有二牧，曰：“食哉惟时，柔远能迩。惇德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
舜曰：“咨！四岳。有能奋庸熙帝之载，使宅百揆，亮采惠畴？”佥曰：“伯禹作司空。”帝曰：“俞！咨禹，汝平水土，惟时懋哉！”
帝曰：“弃，黎民阻饥，汝后稷，播时百谷。”
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
帝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
帝曰：“畴若予工？”佥曰：“垂哉！”帝曰：“俞！咨垂。汝共工。”
帝曰：“畴若予上下草木鸟兽？”佥曰：“益哉！”帝曰：“俞！咨益，汝作朕虞。”
帝曰：“咨！四岳，有能典朕三礼？”佥曰：“伯夷。”帝曰：“俞！咨伯，汝作秩宗，夙夜惟寅，直哉惟清。”
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
帝曰：“龙，朕既谗说殄行，震惊朕师。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帝曰：“咨！汝二十有二人，钦哉，惟时亮天功。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庶绩咸熙，分北三苗。[8]
在《尚书·尧典》中，舜首次出现，是被众人推荐给尧作为帝位继承人的人选。推荐的理由是“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意思是父亲顽固，后母愚蠢不讲理，弟弟象又十分傲慢，但他却能以孝行使家庭和睦，使他们不至于做出奸恶的事情。尧于是决定考验他，将两个女儿嫁给他，观察他治理家室的法度。结果令尧十分满意。此后，舜与尧和谐相处，他品格高尚，“睿哲文明，温恭允塞”。尧让他试任各种职务：掌管教化，他能宣扬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这“五常之教”，使人乐于遵行；承担各项职务，他能如期使工作走上正轨；管理四门，迎送宾客，四门都和和气气；去深山丛林，遇上狂风暴雨，他也不迷失方向。尧对他非常满意，决定将帝位交给他，他谦虚不受。直到第四年后，他才摄行政事，检查天文仪器，祭告天地四时、名山大川、各路神祇。然后，东南西北四处巡视，封禅泰山，修正历法，统一音律和度量衡，修订吉、凶、军、宾、嘉五礼，划一弓矢、殳、矛、戈、戟五种兵器的规格，规定帝五年内巡狩一次，各邦君来朝四次。又划分天下为十二州，制定各种法律制度，惩办“四凶”：流放共工到幽州，欢兜到崇山，驱逐三苗到三危，拘囚鲧于羽山。28年后，尧死去，舜正式即位为天子。他广泛征求四岳的意见，大开四门，招纳贤哲，了解下情，倾听四方呼声。他与十二牧商讨农业和重用贤德之人以及怀柔四夷等问题，使四夷相率归服；他经与四岳研究，任命禹做司空，平治水土；任命弃为后稷，管理农业；任命契为司徒，掌管礼仪教化；任命皋陶为士官，掌管法律刑罚；任命垂为共工，管理百工事务；任命伯益为虞官，管理山林湖沼；任命伯夷为秩宗，主持天地人三种礼仪；任命夔做典乐，教习歌乐；任命龙做纳言官，下传上达，收集各方面意见。最后，他要求手下22名大臣，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佐天立功。舜对这些大臣全面考绩，贤明者晋升，昏庸者罢斥，因而政治清明，各项事业兴旺发达。经过分化瓦解，彻底粉碎三苗的反抗，天下太平。舜30岁被征用，居帝位30年，在巡狩南方时死去。
按照《尚书·大禹谟》的记载，舜赞扬禹和皋陶协助他治理天下的功绩，决定将帝位禅让给禹。在历数禹的优秀品格后，他讲了被宋代大儒朱熹在《中庸章句序》中称为“十六字心传”的四句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其中。”意思是人心是危险难安的，道心却微妙难明。惟有精心体察，专心守住，才能坚持一条不偏不倚的正确路线。接着，舜又讲了几句传世的名言：“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庸。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四海困穷，天禄永终。”意思是没有事实根据的言语不要听，没有征询他人意见的主意不要用。可爱的不是君而是民，可畏的不是民而是君失其道。民众没有大君他们又爱戴谁呢，大君没有民众就无人跟他守邦了，如果四海百姓都穷困不堪，那你做大君的天禄也就永远终结了。当禹谦让不接受帝位，要求以占卜解决帝位继承人问题时，舜说：“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龟。朕志先定，询谋佥同，鬼神其依，龟筮协从，卜不习吉。”意思是我们占卜公事，是先由于心有疑难掩蔽，然后才去问大龟的。现在我的意志早已先定了，经征询众人意见也一致赞同，相信鬼神必定依从，龟筮也必定是吉了。占卜是不会重复出现吉兆的，用不着再占卜了。最后，舜要求禹去征伐还没有臣服的三苗，战事进行了30天，苗民仍然负隅顽抗。这时，伯益以舜的德行劝禹说，只有道德的力量才能感动天地，再远的地方也能达到。满招损，谦守益，常常就是天道。帝舜早年受父母虐待，一个人在历山耕田，苦不堪言。但他日日号哭涕泣，仍然呼喊苍天，呼喊父母。总是诚心自责，把罪过全部承担，从不怨天怨父母。有事去见瞽叟的时候，总是端端正正，战战兢兢。在这种时候，连顽固的瞽叟也真能通情达理了。常言至诚感神，何况有苗？禹被说服，“班师振旅”，舜也接受伯益和禹的建议，“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70天后，有苗就自动前来归附了。在《尚书·益稷》中，舜与禹对话，认为臣是自己的“股肱耳目”，应该帮助自己改正过失，同时对进谗言者予以惩罚，还要采诗纳谏，接受臣民的一切合理化建议。在与夔议论音乐的作用时，舜兴奋地作了一首歌词：“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意思是股肱欢喜，元首奋起，百工有成绩；元首英明，股肱贤良，诸事得安康；元首猥琐，股肱怠惰，万事都废堕。[9]
应该说，《尚书》以上篇章对舜事迹的记载，可以看作舜的最早的、最基本的也是最可靠的文献资料。这些资料所展现出来的舜是中国古代从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时期的一位伟大人物。
在中国政治思想史上，舜是一个具有特殊建树的人物。这些建树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进一步建立和完善国家行政管理体制，在中央设立22名官员分职管理民政、司法、军事、财政、教化和农业、手工业、山林湖沼等各项事业。在地方设十二州，以十二州牧管理所辖地方的各项事务，使国家和社会纳入有序运行的轨道。这说明虞舜已经认识到，规范的制度建设对文明社会的重要性，司马迁对此有以下评价。
此二十二人咸成厥功：皋陶为大理，平，民各伏得其实；伯夷主礼，上下咸让；垂主工师，百工致功；益主虞，山泽辟；弃主稷，百谷时茂；契主司徒，百姓亲和；龙主宾客，远人至；十二牧行，而九州莫敢辟违。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来贡，不失厥宜。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阯、北发，西戎、析枝、渠廋、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10]
二是在官吏队伍建设上坚持任人唯贤的原则，广泛征求意见，使人尽其才，才尽其用。
三是在君民关系、君臣关系、民族关系等诸多方面，阐发了很有价值的辩证理念。
四是最重要的，在政治思想上确立了“法制”和“德治”优势互补的体系。他既强调法制在惩戒恶人、坏人方面的重要作用，也尊崇文德在百姓中的感召作用，所以司马迁肯定“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于是舜归而言于帝，请流共工于幽陵，以变北狄；放欢兜于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苖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四罪而天下咸服。
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11]
显然，尽管虞舜并没有抽象出“德主刑辅”这样精准的概念，但他的行政实践和有关言论，已经将这一概念的内涵充分展示出来了。如此一来，虞舜就成为中国古代社会“法制”和“德治”优势互补治理体系重要的开山之祖。在这个事关国家和社会当前与未来长治久安的重大问题上，他的虑事之精、处置之当、创始之功、前瞻之思都是前无古人、后启来者的。所有这一切，都对中国后世政治思想的发展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在后来韩愈创设的“道统”谱系中，虞舜当之无愧地被排名第二，成为与唐尧并肩而立的圣人。
四 皋陶的德刑意识
皋陶是虞舜的大法官，是五帝时期对法制建设做出最大贡献的人物。《尚书·皋陶谟》记载了他和禹在帝舜面前讨论国家治理的对话，其中阐发的是德刑并用的原则。
曰若稽古，皋陶曰：“允迪厥德，谟明弼谐。”
禹曰：“俞！如何？”
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庶明励翼，迩可远，在兹。”皋陶曰：“都！在加人，在安民。”
禹曰：“吁！咸若时，惟帝其难之。知人则哲，能官人。安民则惠，黎民怀之。能哲而惠，何忧乎欢兜，何迁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载采采。”
禹曰：“何？”
皋陶曰：“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彰厥有常。吉哉！日宣三德，夙夜浚明有家。日严祗敬六德，亮采有邦，翕受敷施。九德咸事，浚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天叙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礼，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政事懋哉！懋哉！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12]
《尚书·大禹谟》记载的虞舜和皋陶关于制定“五刑”的对话，同样贯穿的是德刑并用的原则。
帝曰：“皋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无刑，民协于中。时乃功，懋哉！”
皋陶曰：“帝德罔愆，临下以简，御众以宽，罚弗及嗣，赏延于世。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13]
帝舜赞扬皋陶作为主管刑狱的士官，明白用五刑来辅助五教，施用五刑的目的是不用五刑，这样民众就能服从于中道。皋陶则颂扬帝舜德行完美，没有过失。施政原则是，对待臣下简约，控制民众宽容。惩罚不连带子孙，奖赏延续至后代。如果是过失犯罪，无论多大，都可以得到宽恕；如果是故意犯罪，无论多小，都要施用刑罚。罪行处罚轻重无法确定时，就从轻处理；功绩奖赏轻重无法确定时，就从重赏赐。与其误杀无罪的人，宁可放过不遵守常法的人。这种爱惜民众生命的德行能够和谐民心，因此民众就不会触犯刑法。
在皋陶看来，所谓“九德”就是：既宽宏大量又坚栗威严，既性情温和又坚定不移，既小心谨慎又严肃庄重，既处事干练又严谨有序，既虚心纳谏又刚毅果断，既行为耿直又态度温和，既着眼大局又注重小节，既刚正不阿又充实全面，既勇敢顽强又善良道义。所谓“五礼”，就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关系的常法。所谓“五刑”，就是墨、劓、剕、宫、大辟五种等级不同的刑罚。这里，皋陶是将“德”“礼”和“刑”作为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加以论述的。不过，在虞舜时代，皋陶的主要贡献还是在法制建设方面，因为经他之手制定的刑法，对后世中国的法制建设起了重要的奠基作用。
[1]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46页。
[2]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集解”应劭曰，第7页。
[3]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6页。
[4]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11—12页。
[5]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11—12页。
[6]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13—14页。
[7] 《尚书·尧典》，《十三经注疏》，中华书局1980年影印本，第118—123页。
[8] 《尚书·舜典》，《十三经注疏》，第125—132页。
[9] 《尚书·益稷》，《十三经注疏》，第144页。
[10]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43页。
[11] 司马迁：《史记》卷1《五帝本纪》，第28—42页。
[12] 《尚书·皋陶谟》，《十三经注疏》，第138—139页。
[13] 《尚书·大禹谟》，《十三经注疏》，第1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