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学术报告会
这一刻,不少人都在找苏亦。
实际上,苏亦真的很好找。
只要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习惯出没的地方,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文史楼阅览室,一堵一个准。
这帮家伙都过来找他要期刊的。
对此,苏亦哭笑不得,“别闹,我又不是邮局跟新华书店,哪里有那么多《文物》期刊,再说,咱们系里面就有订阅,图书馆也有,大家相互借阅就可以。”
“根本就看不到啊,我都等了好久了!”
“对啊,我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待在阅览室,根本就借阅不到。”
“听说小师兄,你手中还有一些期刊,要不给我们看一看?”
苏亦摊了摊手,“别打这个主意了,我手头上的,都已经邮寄给外地的师长了。”
“那手稿呢!”
有同学问道。
“对,对,手稿也行,手稿总该有吧?”
“想啥呢,手稿已经投稿了。”
“那草稿总该有吧?”
问话的同学是王训,眼珠子贼溜溜的。
苏亦笑骂,“少打鬼主意!”
这家伙,哪里是想看文章,完全就是打他手稿的主意。
手稿的收藏价值,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怎么会给这小子钻空子!
然而,眼前闹哄哄的,又不得不处理。
这个时候,王训提议道,“要不,小师兄,你给我们上一堂讨论课吧。”
“对啊小师兄,我们古建保护协会,都好一段时间没有活动了。”
“趁着这次机会,咱们做一期中国稻作起源的校内学术讨论会如何?就由咱们古建保护者协会来主办。”
对此,苏亦也不拒绝,就把这事交给王训跟张新来操办。
对于他俩操办校内学生活动的能力,苏亦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可是恢复高考之后老三届的学生,名副其实的老大哥,人生经历丰富,可不是后世的初入象牙塔的小萌新。
很快,北大大饭厅面前跟三角地的宣传栏上,就多了北大古建保护者协会承办的“中国稻作起源”专题学术报告会相关消息。
听到主讲人是苏亦之后,北大校内炸了锅。
苏亦还是小看了王训他们的折腾的能力了,或者说,他小看了自己在北大的影响力。
中国稻作起源,世界上最早水稻的发掘者,亲自当主讲人,别说文史哲三系的学生,其他院系的学生也感兴趣啊。
报名人数超乎想象,原定于文史楼一楼的教室根本就不够用。
这个年代北大最大的会议厅,就是校办主楼的会议室,但也比文史楼教室大不了多少。
于是,大家最终把报告会的地址选定在大饭厅。
北大大饭厅,就是后世北大百年大讲堂的原址,除了是吃饭的地方,也是学术报告跟文娱活动的首选之地,周末晚上的时候,这里还经常举办校园舞会,热闹得很。
不过既然要借用大饭厅,就需要学生会来协调了。
学生会对此也非常支持。
于是,这事直接惊动了校团委领导。
历史系的师长也被惊动了。
文史楼,考古教研室。
苏亦再次见到导师宿柏,跟苏秉琦先生的时候,也有些忐忑。
主要是这事先斩后奏,搞得两位师长都比较被动。
好在两位师长都没责备他,苏秉琦还说,“你的这个主意挺好的,就是太草率了!”
苏亦检讨说:“主要是《文物》新一期期刊太少了,同学们想要第一时间翻阅,却看不到,都过来阅览室堵着我,我就想给他们简单讲一讲文章内容,没有想到这事闹得这么大。要不,报告会取消?”
对此,宿柏瞪了他一眼:“取消啥,校领导都知道了,还怎么取消,季羡林先生都询问学术报告会的具体时间,他要亲自过来,还打算邀请社科院以及中科院的相关领导过来。”
疯了吧!
要搞那么大吗?
于是,原本只是简单讲一讲的苏亦,也被搞得措手不及,学术报告会也只能推迟。
……
东城区王府井大街27号,社科院考古所,《考古》编辑部,这里同样热闹着。
一众编辑,拿着手中的《文物》期刊,望向主任安之敏满是幽怨之色。
没法子,谁让万年仙人洞遗址的发掘成果,直接被《文物》期刊抢先发表。
要是这一期成果由《考古》发表,那么这一次扬名的,就是他们编辑室。
奈何,被《文物》摘取果实。
由不得他们不郁闷。
安之敏对于这种情绪,最为理解。
在编辑室之中,他最年长,学术地位也最高,但他处事直率认真,日常工作中,也没有什么架子,甚至,重大问题的决策上,也采用民主的方式,因此,编辑室在他的带领之下,自由的气氛浓厚。
其他编辑稿件处理与他意见相左之时,也敢于仗义执言,常会争得面红耳赤,满不在乎。
只要坚持得对,最终他总会采纳大家的意见。
因此,面对众人幽怨的目光,他也不在意,而是说道,“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看着我也没用,文章被《文物》发表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说到这里,他叹气道,“说到底,还是我们跟地方的同志关系处理得不到位。
去年,赣博跟文物出版社联合举办‘江南地区印纹陶问题学术讨论会’,他们副馆长彭世凡跟《文物》的杨锦副主任是主要负责人,因此,两人关系莫逆。
这一次,苏亦参与发掘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成果优先发表在《文物》,就连苏亦本人,也没法反对。”
就算搞学术的,也离不开人情世故。
在跟地方合作方面,考古所确实比不上文物局。
前者是学术机构,后者是主管机构,考古所对比文物局天然就有劣势。
“现在把你们召集过来,就是想知道,你们对此事的看法。”
安之敏望向副主编卢兆殷,“要不,老卢,你发表一下看法?”
卢兆殷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补救,不过在这个方面,安主任已经做得很好了。”
考古所编辑室内部,大部分都是北大的毕业生,比如杨弘、黄展越,徐原邦,曹延尊、徐保善等人,就连安之敏也都是北大文研所的研究生。
但卢兆殷不是,他毕业于福建协和大学历史系。毕业后投身考古事业,1958年开始从事汉唐考古发掘和研究工作。
他研究领域,跟苏亦没啥关系。
但安之敏让他首先发言,确实是为了打样。
他是编辑室领导之一,更应该力挺安之敏。
实际上,整个过程之中,安之敏也没有什么错,大家觉得遗憾,无非就是成果被《文物》摘取而已。
有卢兆殷带头,其他也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杨弘说,“苏亦不是已经给咱们发表了两篇文章了吗?我觉得下一期,应该全部刊登,在这个方面,咱们不能输给《文物》。”
他是苏亦的北大师兄,觉得应该支持一下这位小老弟。
黄展越说,“在这个方面,咱们肯定比不上《文物》的,他们已经发了苏亦的三篇文章,咱们仅有两篇而已。”
他也是苏亦的北大师兄,也觉得应该支持一下苏亦这个小老弟,但是跟《文物》争风头,已经难了。
《考古》跟《文物》争风头,其实只是表面,归根到底还是话语权之争。
所长夏鼐主张,学术问题由考古所负责,文物局作为政府行政管理部门,负责统筹全国文物工作即可。
然而,偏偏文物局还兼顾学术研究工作,这样一来,考古所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由不得众人不争。
徐原邦却说,“还是不一样的,《文物》刊登的苏亦的三篇文章,其中只有一篇是苏亦独立完成,剩下的两篇都是跟其他人合著,而咱们这边却有两篇苏亦独著文章,含金量还是不一样的。”
同样,他也是苏亦的北大师兄,对于支持苏亦这个小老弟,他跟其他人的态度是一样的。
对此,众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觉得此事大有可为。
听到他们的讨论,安之敏也笑起来了。
然而,他不在这个话题继续,而是问道,“你们都看了苏亦发表在《文物》的文章,其中也包括写给咱们的两篇,你们觉得他的水平如何?”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抛开他的年纪不谈,咱们就事论事,仅仅讨论学术水平!”
“很高!”
“对稻作起源深有研究。”
“他提出来植物考古这个概念,据我所知,应该是国内第一人。”
“他对自然科学技术在考古学上的应用,很有一套,是咱们考古学界难得的人才。”
抛开年纪不谈,考古所编辑室的众人对于苏亦的学术水平,还是非常认同的。
“既然如此,那么就邀请苏亦到咱们所里做学术交流吧,到时候,咱们《考古》还可以做一期‘稻作起源’专题,邀请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写文章参与讨论吧。”
安之敏觉得,把苏亦打造成为青年一代的科学考古学领军人物的计划,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对此,并没有人反对,都纷纷表示支持。
苏亦的文章发表在《文物》,而且还是三篇文章同时发表,等于在考古圈放一颗大卫星,谁也没法无视,很快,学术圈就要热闹起来了。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对苏亦发出邀请,北大考古教研室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正式邀请他们下周一参与苏亦的专题报告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