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顺手的事
城南一中走读生到校时间是七点半。
当然这是只存在于课表上，理论上的时间。
实际因为各个班有各自的班规，会有所差异。
但一般来说，天还没亮，大老远就能看见亮着灯，有人自习的就是清北班。
余梁浅所在的班级就是其中之一。
六点半人就到齐，大老远就能听见早读声的是重点班。
而七点钟走到楼梯口，还能听见有人在喊“广智救我”、“给我抄抄”的……
还用想吗？
肯定是普通班啊！
周易推门而入，走进了声音源头的教室——高二(十四)班。
看这数字就感觉差不多是年级吊车尾的班级。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按成绩来，“毫不谦虚”地说完全担得起差班两个字。
用班主任老冯的话说就是一中一本率97.3%，剩下2.7%起码有一个零头在十四班。
但那种只要是差班就是抽烟喝酒烫头的混子齐聚一堂，经常旷课，上课还在后面开小灶的刻板印象，纯纯的属于是热血高校看多了。
好歹也是华安市有名的省重点高中，百分之九十多的一本率注定哪怕是最差的班的班风也不是普通职高能碰瓷的。
虽然摆烂的也挺多，但也属于各摆各的，互不影响。
来到座位上，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某人。
“戴泽宇，你又抄人作业了？”周易故意高声嚷道。
面对周易的嘲讽，戴泽宇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换做别的青涩的高中男生，此时或许会涨红了脸，发出类似于“谁，谁抄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抄？”的傲娇辩解，并求求你不要说的这么大声。
而戴泽宇淡淡回了一声：
“昂。”
随后低头不语，只是一味地继续抄着数学试卷。
这就是周易的同桌。
只要够不要脸，就没有什么冷嘲热讽能让你尴尬。
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你宇哥能脱下来放脚下用力摩擦。
就抄作业这惯犯程度，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应该会是老冯口中2.7%零头中的一员。
当然，周易并不是鄙视这种天天不写作业，就知道抄抄抄的自甘堕落的行为，他对这方面的态度向来是不支持不反对……
这是人家自己的选择。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况且……
周易自己也干。
戴泽宇很快抄完了卷子，并把自己的卷子推到周易面前。
“你要抄不？”
还挺好心。
“不抄二手货。”周易二话不说摆手拒绝。
“啧，抄个卷子你还挑上了？”戴泽宇鄙视道。
他没有因为抄作业遭到周易的鄙视，周易反而因为不抄作业而被戴泽宇鄙视了。
真是倒反天罡！
周易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是他装清高，只是面前这个人，战绩可查。
是个曾经一度把√2抄成π，Kπ抄成KTV的神人。
要不是当初周易看的仔细，不然十四班耻辱柱上多少也要刻上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时周易就想骂一句：妈的，你会抄吗你就抄抄抄抄抄！
只能说宇哥配享太庙，和姜圣的主=6坐一桌。
叮铃铃。
早读铃响。
所有人拿出语文课本开始早读。
戴泽宇看了眼竟然在认真读课文的周易，有点惊讶：“你今天心情不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周易诧异道。
“歌都不唱了。”
“？”
什么话？
说的我平时早读天天唱歌似的？
他偶尔还是会认真早读的好不好。
“没睡好而已。”周易打了个哈欠解释道。
“看出来了，这黑眼圈……”
仔细打量了周易五官端正的面庞，戴泽宇肯定地下了判断：“你昨晚也打了？”
“也？”
“顺手的事。”
“……”
“你小子还挺骄傲？”周易表示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无语。
“说的你没有似的。”戴泽宇毫不遮掩。
同是道观里的道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都寄吧兄弟。
说吧，道了几观？
“呵呵，我眯一会。”周易懒得理他。
“行，反正今天谦哥领读，自己人，放心睡。”戴泽宇看了眼在教室拿着书边早读边转悠的男生。
十四班早读的规矩，每天都会让班干部或各科课代表轮流领读，顺便代师巡狩，抓那些喜欢早读搞小动作的同学。
小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假装闭眼背书实则偷偷睡觉，读的声情并茂一听全是歌词，眼睛涣散无神脑子里已经独断万古……
有上述行为的同学请自觉对号入座。
今天领读的是纪律委员王谦。
都是哥们，一般就算有小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老师来了还会提醒你一下。
这种人情世故一般男生之间比较多，如果轮到女生领读，那就比较如履薄冰了……
她们主打一个大公无私，六亲不认。
拿着记违纪的死亡笔记，宛如夜神月一般走来走去。
当然，这里没有说女生不好的意思。
叠个甲先。
别给我一拳打没了。
早读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数学老师薛健走了进来宣布接下来是数学的时间。
“下面两节课，咱们做个随堂测试，想上厕所的赶紧去。”
“第二节不是体育课吗？”
有同学提出质疑。
“对，现在改数学了。”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现在霸占体育课真的演都不演了是吧？
不能因为高考结束，高三离校，我们晋升为半步高三就不把我们当人了吧？
我们那个平时跑几公里不大喘气，扣篮有手就行，满身肌肉，一拳能打死阿诺（常熟的那个），但隔三差五就生病请假的体育老师呢？
好歹走一下公式流程吧。
跳过剧情等于跳过人生啊，老薛！
心里蛐蛐完，但再怎么抱怨也改变不了既成事实。
重点高中的学习生活就是这么紧张枯燥，连轴转一刻不停的学习节奏似乎不允许学生的脑子里装下任何和学习无关的东西。
这也是周易昨晚特意邀请余梁浅一起来上学的原因。
当被学习狠狠注入塞满的那一刻，她才能无暇再去思考那些糟心的事情。
与其在家面对网上自己铺天盖地的死讯，网友的恶评陷入深深的自我内耗，精神崩溃，学校这个信息滞后，友情纯洁的地方更像是世外桃源，能够让余梁浅暂时逃避现实。
吃不了生活的苦，那就来吃学习的苦吧。
也不知道现在余梁浅在自己班级里待的怎么样了？
只能说希望人没事。
拿到从前桌传过来的数学试卷，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考试正式开始。
选择题前七题都是基础题，对于周易没有任何难度。
第八题考指数对数，考点灵活，略有难度，但还能应付。
第九题立体几何，展示实力，勉勉强强，吃力完成。
第十题递推数列，强如怪物，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妈的，老薛出的试卷，果然就爱在最后一道选择题来点刁钻的刁难你一下。
卡了十分钟，刚准备遇事不决猜个C然后next，一道清泉般的声音在耳边绽开：
“这题选B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