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晴天娃娃来治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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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意识的桥梁

深夜。病房浸泡在仪器的幽蓝冷光里。规律的“嘀嗒”声,是唯一丈量时间的尺子。两张病床并排。陈风耀和林亦涵,像两艘静泊在意识深海的船,被无形的线缆(科技的藤蔓)紧紧相连。

无声的世界深处,两颗迷失的心,是否在电波的河流里,触到了彼岸的温度?

“学长!有反应!”助手的声音压着兴奋,在寂静中像投入石子的水面。

孙昊阳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屏幕。代表亦涵意识的曲线,正挣脱死寂的平直,漾开微弱的涟漪。(内心独白)初步成果?还是…意识风暴前虚假的平静?

“…数据结合…能模拟意识图景。”孙昊阳解释,声音没有波澜,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公式。

话音未落——

哔哔哔哔——!

刺耳的警报撕裂宁静!代表风耀意识的曲线,如失控的野马,疯狂地冲向峰值!

意识深处。2009年的夜。万籁俱寂。

风耀(孩童形态)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推开虚掩的房门。

月光如银霜,洒在陈高雄熟睡的脸上。胸膛规律地起伏,呼吸声沉缓。风耀屏息,像靠近一件易碎的瓷器。

(内心独白)好久…没见他睡得这么沉。2002…他的第一声啼哭。2016…那声嘶哑的“爸爸”。十四年。压缩成此刻…这平稳的呼吸。十四年里,父亲的身影,总是被晨光和暮色拉得很长,投在空荡的餐桌和…他模糊的童年记忆里。

五年了。父亲的轮廓在记忆里日渐模糊,唯有那疲惫的刻痕愈发清晰。(内心独白)父亲…也曾年轻过吧?像树一样挺拔?风霜…是何时爬上他的眼角?为了谁?

泪水无声滑落,砸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圆。他靠着门框,听着那呼吸声,像听着一首关于失去的安魂曲,意识沉入黑暗。

清晨。雨歇。残留的水珠从彩钢瓦边缘坠落,嗒…嗒…敲打着寂静。

王宜兰在厨房忙碌,锅碗轻碰。陈高雄洗漱完,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晨光勾勒出风耀沉睡的轮廓。他蹲在床边,粗糙的手指极轻地拂过儿子稚嫩的脸颊,像拂去不存在的灰尘。又掖了掖被角。目光转向旁边小床上蜷缩的亦涵。

“…真好。”他低语,声音带着宿醉般的沙哑,不知是说孩子,还是说这偷来的晨光。

王宜兰翻找着衣柜,抖开一件件小衣服。“…看这俩孩子,多好。”陈高雄倚着门框,重复着。

王宜兰回头,半开玩笑:“…跟你那老林说说?定个娃娃亲?”

陈高雄扯了下嘴角,笑意未达眼底:“…路还长。让他们…自己走。”他抓起外套,“…去买生煎。”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室内的暖意。

“小涵…醒醒。”王宜兰的声音像温牛奶。

亦涵睁开眼。陌生的房间,却弥漫着奇异的、熨帖心底的暖意。(内心独白)这里…像梦里的一个碎片?

“…谢谢阿姨。”声音带着刚醒的糯,“…好幸福。”像晒饱了太阳的猫。

“常来玩呀!”王宜兰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妈!爸呢?”风耀揉着眼睛喊。

“买生煎了,快回了。”王宜兰应着,“带小涵去院里玩会儿,等你爸。”

风耀牵起亦涵的手。小小的、微凉的手。亦涵抬头看他。晨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深邃得不像个孩子,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越时空的熟悉感。

陈高雄回来了。塑料袋里装着油纸包的生煎,还有两盒牛奶。“回了!”声音带着刻意扬起的轻快。

两个孩子欢呼着迎上去。亦涵的眼睛亮晶晶的。(内心独白)每天…都这样…该多好。像真正的…家?

“等你爸爸回国…”王宜兰话未说完——

咚咚咚!

敲门声。急促。沉重。像丧钟的前奏。砸在温馨的晨光里。

陈高雄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他放下袋子,生煎的香气突兀地悬在半空。“…你们吃。”声音沉下去。

门打开。逆着光,一个穿着笔挺黑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像一片不祥的阴影。雨水从他锃亮的鞋尖滴落。

“陈高雄先生?”声音公式化,冰冷。

“我是。”

“海岸协会。请问您与林子玉先生的关系是?”每个字都像冰珠子。

“…大学同学。”陈高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林先生所乘归国航班…确认失事。乘客名单…有他。”男人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念讣告。

啪嗒。

陈高雄指尖夹着的筷子,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

死寂。随后,是亦涵骤然爆发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像幼兽的哀鸣:“爸——爸——!”

陈高雄像被抽去了脊椎,身体晃了一下。他猛地吸了口气,那气息带着铁锈味。“阿兰!”声音劈了,“…带小涵…上楼!”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王宜兰脸色煞白,本能地抱住哭得抽搐的亦涵。

陈高雄手忙脚乱地掏钱包,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塞进风耀手里。指尖冰凉。“…风耀!去…超市!买吃的!多买点!”声音颤抖,语无伦次,“…爸爸…晚点…回来!”最后几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承诺,又像一句飘渺的谶语。

他转身,冲进门外灰蒙蒙的雨幕里。背影踉跄,瞬间被潮湿的雾气吞没。只留下门内,生煎包渐渐冷却的香气,亦涵绝望的哭声,和风耀手中那张被攥得死紧的、浸染了汗水的百元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