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刚断续
时间回到赵玄和郭黄二人大闹王府后。
赵王府。
宴会厅里气氛极度压抑。
完颜洪烈今晚大宴群雄，乃是安排“盗取武穆遗书”的要紧计划。
没想到先是有人潜入王府盗药，后来一个白衫姑娘大闹宴席，五位一流高手竟然留不住她。
不仅五位高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丢了面子，今晚自己的爱子重伤、生死不知，王妃失踪、不知去向，王府大火、扑救困难！
“是谁？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我？”完颜洪烈面色阴沉，心乱如麻。
五大高手也是人人面色难看。
沙通天：“还好师弟命大，没有伤到心脉，又有几位高手用内力给他吊住了性命……唉，我这几天连续在王处一、小贱人、梅超风、江南七怪等人身上丢了面子，以后还有什么脸自称鬼门龙王？”
彭连虎：“我今晚挨了梅超风一下，至少三个月不能和人动手。更可气的是，她竟然是小王爷的武术教师，我还不能找她报复，倒霉！”
欧阳克：“今晚我的姬妾死了四个，都是梅超风杀的，早晚我要报复回来！黄蓉么……哼，早晚我要得到你！”
梁子翁：“坏了坏了，药房怎么就着火了？宝蛇在其中，必然烧死！可怜我近二十年的苦功！先前采阴补阳被那老叫花破坏，现在饮蛇血求长生也失败了，难道长生不死真的上天不容？”
灵智上人：“都怪那铁脚仙王处一，要不是和他对掌让佛爷我受了伤，今晚我必然大出风头、博得王爷赏识！”
完颜康、梅超风也都躺在宴会厅，两人昏迷不醒。
完颜洪烈清清嗓子：“诸位高人，谁能帮本王分析一下，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克看看其他人，作为五绝传人，他在众人中的地位最高，首先发言：
“王爷，今夜有人在府内驭蛇，伤了小王爷，看咬痕，似乎是某种巨型蝮蛇，毒性猛烈。多亏处理及时，现在小王爷体内的蛇毒基本排净，性命无忧了。驭蛇一道，懂的人并不少，丐帮中有传承，大理国一些家族也有传承。我以为很可能就是宋国的丐帮，或是大理国派人，潜入王府来行凶。”
沙通天补充道：
“王爷，今天晚上来府中盗药的小子，名叫郭婧，他的师傅是江南七怪，之前就是他们在蒙古，破坏了王爷您剿杀铁木真的谋划！我看他们都是蒙古派来的细作！而且这蒙古奸细盗药是为了救王处一，我看这全真教必定与蒙古暗通款曲！”
彭连虎点点头，语气虚弱：“不错，综合分析这些情报，很可能是宋、蒙、大理等国暗中联合，要对王爷你不利！”
完颜洪烈点点头：“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又是伤人、又是放火，是何目的？如果真的要对本王不利，为什么不直接行刺本王？另外，掳走王妃又意欲何为呢？”
众人一时间犯了难，为什么要掳走王妃呢？
是啊，谁又能想到，今天晚上闹这么一大通，竟然是一条蛇想要浑水摸鱼偷秘籍，顺便救一救原本必死的杨铁心夫妇而已。
灵智上人忽然道：“不好！王爷，今晚你在宴席上说武穆遗书的那番话，岂不是被那白衫少女听到了？如果他们是宋、蒙、大理等国的细作，岂不是会先我们一步拿到武穆遗书？”
灵智上人这一打岔，完颜洪烈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完颜洪烈摆摆手：“我大金国兵多将广，找到武穆遗书，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宋人就算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岳飞遗物，我们只需要再安排十二道金牌和一杯莫须有的毒酒，难题自然解决。总之，宋人懦弱，不许多虑。敢问几位高人，我儿的伤势究竟怎样才能恢复？”
几人沉吟，梁子翁率先说：“小王爷两条胳臂被人用重手法节节震断，虽然可以接上复原，但苦练多年的武功，恐怕不保……”
“我儿的武功，废了吗？”完颜康喃喃。
“那倒不至于。小王爷内功扎实，根基已成，就是原先学的刚猛武功，威力都会打个折扣而已。”梁子翁捋一捋白胡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方呈给完颜洪烈，“王爷，我这里有个参苓虎宝酒的方子，须以各种名贵药材和虎骨、虎胆、虎鞭、虎宝等调制，等小王爷醒来后内服外敷，能够加速恢复……但能不能完全恢复，也很难说。”
完颜洪烈连连称谢。
欧阳克打开手中折扇摇了摇：“启禀王爷，我倒知道有一种神药，名为黑玉断续膏，绝对可以让小王爷的一双手臂恢复如初！”
“求先生赐药！”完颜洪烈赶忙道。
“王爷，您可听说过西域金刚门？”欧阳克摇摇扇子。
完颜洪烈自然不知。彭连虎却说：“可是三十年前，少林关闭山门后，在西域突然出现的少林分支，金刚门？”
“千手人屠果然见多识广、名不虚传。”欧阳克点头道，“正是这一家。三十年前，少林寺一名火工头陀因为不忿寺里管事和尚粗暴专横，竟然在少林寺内大打出手，不知打死了多少高手武僧。”
“一个火工头陀，能打死那么多高手？”灵智上人对各种江湖事知晓甚少，他所在的手印宗属于密宗噶举派。宋元之际，密宗变化甚大，噶举派日渐衰落，分出许多支脉，手印宗正是其中之一。
欧阳克摇摇头：“少林寺有眼无珠，那火工头陀乃是武学天才，仅仅是偷看偷学，就练成了一身惊人本领。他离开少林寺时，身受重伤，因此拐带了少林药局的医学僧首座，那‘黑玉断续膏’自此就成了金刚门的宝药，少林寺反倒不会配了。”
“火工头陀到了西域，传下法脉后不久便去世了。我叔父曾说，这金刚门的功夫虽然不重养生，但威力着实不俗！如果那火工头陀能多活几年，参加上一次华山论剑，说不定天下五绝的名头还要改一改。”
“我白驼山在西域威望甚隆，与那金刚门颇为交好，待我修书一封，替小王爷求一副黑玉断续胶，再配上参仙的虎宝酒，小王爷不仅能伤势痊愈，说不定还能武功大进！”
完颜洪烈听到这里，大为激动，当即许诺要赐下重金求药，还要邀请金刚门的大师来中都助拳！
这时，一个王府管家前来禀告：“启禀王爷，各处院落的大火已经扑灭。”
完颜洪烈当即道：“诸位，这一次宋蒙分别派出细作攻我王府，其心可诛！我必上报朝廷，对蒙古诸部、宋国朝廷严厉惩罚！哼，大金兵多将广，又有诸位高人相助，对付他们，简直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火已扑灭，各位可回去看看有无损失……王府外的驿馆酒楼已经安排妥当，诸位暂且歇息，我们明天再议！”
众人离开后，大厅主位上，完颜洪烈思绪万千，一脸愁容。
“爹……”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完颜洪烈精神一振：昏迷已久的完颜康终于醒了。
完颜康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觉得自己脸上和两臂创口剧痛无比，瞬间冒了一头冷汗，又倒了下去。
完颜洪烈扶住儿子：“康儿，你中了蛇毒，手臂受了重伤，千万不要动……欧阳公子、梁参仙他们几人刚刚离开，我立刻让人把他们请回来，给你瞧瞧！”
对！蛇毒！完颜康忽然想起自己今晚的遭遇——
那条赤红大蛇！都是它！！！
“爹！”完颜康猛然从榻上坐起，手臂不举，但眼神灼热如同燃烧，“您快派人拿下梁子翁！孩儿就是被他豢养的赤红毒蛇咬伤的！我看他才是混入王府的奸细！”
“什么？”完颜洪烈大惊。
完颜康倚靠着赵王爷，一点一点讲了昨天发现他豢养赤红大蛇，今晚就被那异蛇咬伤的遭遇。
完颜洪烈听完大怒，大喝：“家将何在！替本王将那梁子翁的项上人头提来！”
“不可！”完颜康赶忙制止，“爹，那参仙老怪乃是江湖一流高手，等闲家将都不是他的对手，派咱们的人去，只能是白白折损人手。要对付他，还需要靠府上的另外四位高手。”
完颜洪烈摇摇头：“都怪父王识人不明，另外那四人难保没有异心。还是调遣家将家兵吧！”
杨康摇摇头：“爹，欧阳克乃是胡汉混血，灵智上人是藏边土人，沙通天、彭连虎两个虽是宋人，却是不容于武林的黑道巨匪，这几个人都仰慕大金，想搏一个荣华富贵。梁子翁虽出身辽东，久受我大金王化熏陶，却是个养不熟的汉贼……您调遣那四人围攻梁子翁，必然没问题。”
完颜洪烈顿感欣慰，连忙安排下人悄悄去通知欧阳克等四人前来。
完颜康说了许久的话，身上早已疼的汗湿透了。
这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忽然体会到了自己的脆弱，许多想法不由发生了变化。今晚种种在他心中闪回，一时间竟忘了疼。
完颜洪烈见儿子不说话，扶他躺倒，准备叫侍女来照顾。
完颜康看着“父亲”，眼神从迷惘变为清醒，似乎是想通了一件大事，立刻打断道：
“爹，我妈呢？你派人找到她了吗？”
完颜洪烈摇头叹息：“康儿，你当时就在你妈的院子，可是知道什么？她今晚离奇失踪，我已派王府亲兵四处搜索，目前还没有消息。”
完延康恨声道：“爹，我妈不是失踪，而是被一个叫穆易的人掳走啦！”
“穆易？那又是谁？”
完颜康毫不犹豫，把比武招亲之事说了，但整件事情被他说得走了样：杨铁心、穆念慈设套引他上当，比武之后纠缠不休，他将二人请到王府设法解决问题，反而被那穆易趁机劫走了母亲！
“父亲，那穆易劫走我妈之前，自称穆易是化名，他的本名叫杨铁心，还说与儿子关系匪浅……”
“什么！那人竟然没死？”完颜洪烈如遭雷击，愣神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康儿，你见到他啦？你妈……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完颜康躺在榻上摇摇头：“没有，我怎么能容许这种江湖匪类玷辱母妃？他刚说完与我关系匪浅，我就摘下墙上的铁枪和他斗了起来，差一点就杀了他！可恨！又是郭靖从中作梗，还有梁子翁放蛇害我，我没能留下那杨铁心，眼睁睁看他将母亲劫走！”
完颜洪烈听了之后，口中喃喃有声，却不知说的是什么。
良久，完颜洪烈恢复了神智：“我儿，你母亲怕是不会回来了，以后就剩咱们父子相依为命了，你说好不好？”
完颜康强忍剧痛抬起胳膊，牵住完颜洪烈的手：“父王，我姓完颜，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我永远都陪着您！”
完颜洪烈大为感动，竟然伏下身子，和儿子轻轻拥抱了一下。
完颜康似乎大为感动，脸色潮红，忽而想起一事：“父王，我今晚左脸被梁子翁的怪蛇咬了，不知道伤的重不重，我想看看。”
完颜洪烈面色难看，劝道：“康儿，这次你被蛇毒所伤，容貌可能受点影响，千万不要气馁。男子汉大丈夫，当以社稷为重、功业为先！唉，你既然要看，那就看吧。”
仆人送来铜镜，完颜康看着镜子里满是青灰瘀斑，肿胀僵硬，扭曲可怖的半张脸，许久不语。
完颜洪烈看儿子如此，屏退左右道：“康儿，你我父子一场，不管如何，你永远是我的爱儿。大金国不出十年，必可灭了南朝。那时我大权在手，富贵不可限量，这锦绣江山，花花世界，日后终究尽都是你的了。”
完颜洪烈为了挽回儿子的自信，竟然将自己心里最大的隐秘直接说了出来！
完颜康听他言下之意，竟有篡位之意，心中不由得怦怦乱跳，暗想：
“我的身世太过离奇，今晚妈随那杨铁心走了便走了吧！我父王精明强干，皇爷爷已经老糊涂了，只需一番谋划，大事若成，我岂不成了天下的共主？”
想到此处，完颜康热血沸腾，再度忍着剧痛握住完颜洪烈的手，说道：“爹，孩儿必当辅你完成大业。”
完颜洪烈觉得他手掌发热，心中大喜，道：“我做李渊，你做李世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