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蹄猪开始百炼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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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攒够学费

黄昏的营地,旌旗半垂,残阳映得旷野一片赭红。

呼啦啦的北风撩动破鼓皮,声声似催命。

“此一时彼一时。我来这就是图银子,如今银子到手,我便没有留的理由了。”

“那杨守备能放你走么?”

两人语声渐低,夜风掠过,吹皱了篝火,火星零落,在昏暗的旷野里像萤火蜻蜓般飘忽。

若有旁人路过,听得这等“悖逆军法”的闲谈,只怕立时去换那一串赏银。

可营地沉沉,唯有风作第三人,未吐半字。

陈宝剑不解释,李有才也不再问。

六旬老兵的眼中,映出少年锋利的侧影。

他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

一样的瘦削身骨,一样被年月磨砺成铁,一样在黑夜里紧紧攥着几两碎银,妄想换一条不被命运嘲弄的生路。

胸口一热,竟分不清是为少年心酸,还是为暮年自己心酸……

过了几日,营中各项战备渐渐松缓下来。

陈宝剑还是登门拜访了统领中军帐。

杨博威见是陈宝剑求见,自然知道不是好事,索性摆起了架子:“陈伙头,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本将军?”

陈宝剑满面堆笑,将酒坛奉上:“鄙人得知守备大人舌燥,特意送两坛驱寒姜酒,给大人润喉。”

杨博威闻到酒香,知道陈宝剑破费必是有事相求,于是屏退了亲兵,开门见山道:

“你小子别给我装了,有什么屁快放。”

陈宝剑见杨守备这么直截了当,有些不好意思地躬身道:“禀守备大人,我正是有一请求——”

“可是想正式接掌伙房?嗯,你如今行事稳妥,又有能力,当得起!”

“不不,”陈宝剑忙道,“鄙人不敢居功。在末将看来,这掌勺之位另有人选。”

“哦?”杨博威挑眉,“你倒说说看。”

陈宝剑朗声道:“大人,我只是机缘巧合入了军营。戎马一途于我并非长久之计。如今战事已罢,末将斗胆,想请辞这军中差事。”

话音未落,杨博威脸色沉了下来:“胡闹!军中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他“嘭”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酒碗乱颤。

陈宝剑心头一跳,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连忙换上一副满脸苦相:“大人息怒!鄙人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家有八十老母无人奉养,不得不回乡尽孝啊!”

杨博威怒道:“你不是说没家人了吗?”

陈宝剑眼珠一转,悲声喊道:“那是误传!鄙人当时缺钱红了眼,尚未来得及告知大人,其实家母尚在。几月前她卧病在床,末将放心不下……呜,大人若不允,小的就算军法处置,也要告退——”

杨博威本就是上头的主,此刻被陈宝剑搅得脑袋发晕,又见他说得竟哭了起来,涕泪横流,一时竟不好发作了。

“行了行了!别嚎了!”

陈宝剑仍旧不依不饶,继续悲啼:“大人明鉴,鄙人尚未婚配,只剩老母一人,若不能回乡,只怕日后——”

杨博威额角青筋直跳,双手一抬:“好了!许你告退便是!”

陈宝剑立时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当真?”

杨博威瞪眼道:“本将军岂有戏言!不过——”他语气一转,“依军规,你乃带功之身,本该呈报上司批示。如今我擅自放你离营,已是格外开恩,这样,你留着腰牌,日后军中传唤你须得及时到岗!”

陈宝剑闻言,躬身道谢:“多谢守备大人成全!大人天恩,鄙人没齿难忘!”

杨博威长叹一声,上前一步扶起他:“罢了,本座素来不强人所难。陈宝剑,你小子虽然是个泼皮,但我看得顺眼这才通融与你。记住,出了军门,你便不是我麾下兵士,到外头给我低调些!若日后后悔了,黑石坡营门也未必会再开。”

陈宝剑肃然道:“鄙人谨记大人教诲。”

他告退出帐,回到伙房开始收拾行装。

次日巳时,薄雾未散,十万大山的峰峦如墨泼云卷,营门口暖着一团静静的柴火。

却是李有才领着八九名伙房老兵立在道旁,来给陈宝剑送行。

陈宝剑方才踏出营门,肩上是来的时候带的那柄豁口菜刀,腰间挂一葫芦旧水。

眯眼瞧见众人,吊儿郎当地拱手:“列位大爷,咱们才同灶王爷底下混了月余,你们摆这阵仗是嫌我走得不够体面么?”

老兵们憨厚,只憋着笑不作声。

李有才咳嗽一声,递上一只巴掌大的干饼,低声道:“山路难行,没法子给你多备,嘴上糙点,心却是实的。”

陈宝剑接过干饼,两指掂了掂分量,哂道:“李大爷,你这情面陈某记下了。”

说罢往怀里一塞,又从地上抓把尘土,洒在营门石墩。

“陈某不能久陪列位大爷,只愿日后有缘再会!”

众老兵听得直摇头,却都红了眼角。

李有才终究忍不住,悄悄把一枚打磨得油亮的铜钮塞入陈宝剑掌心:“这是军粮库的钥匙旧扣,留个念想——将来见它,也别忘咱们这些老糙汉子。”

陈宝剑指头一紧,神色忽而郑重,随即又换回那副混不吝的痞相,把铜钮往菜刀柄上一系,扬眉道:“记下了!”

说话间,却已转身大步下山道,只留一道瘦影在晨雾里拉得极长。

山风过处,士兵整齐举勺,默默行了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风吹旌旗,猎猎作响,仿佛在替这群老人把未出口的嘱咐,送进山岚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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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山来,陈宝剑把肩上一柄缺口菜刀换了个更顺手的角度,掂量起沉甸甸的钱袋——

里面是自己靠本事挣来的十五两纹银,叮叮作响,声声都是实打实的盼头。

“世事如棋,局局新。”

想起自己来营那日,只拎一把菜刀、一葫芦水,如今虽仍肩刀持瓢,却已攥住脱身的棋子。

如今只消赶回打谷镇,便能投身郑老爷那座“龙虎武馆”。

据王人凤说武馆收徒无分高低贵贱,银两肯交、骨头够硬,都能学得几句把式。

银子?

有了。

骨头?

更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