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月光生长》第十二章神经焰火

程远胸口的银色纹路在倒计时归零时突然静止。小月看见他皮肤下流动的金属液体凝固成枝状闪电，与故宫地砖缝隙渗出的蓝色雾霭形成无数细小的电弧。这些发光的触须刺入万春亭地砖，激活了埋藏在景山地底的庞然大物——由八万四千块特殊陶片构成的生物电极阵列。

“他把自己做成了开关......“

小月的声带振动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翡翠耳塞将程远父亲遗体输送的神经信号直接翻译成颅内声响，那是种混合着矿井回声与生日歌旋律的电子合成音。她跪在反应堆前，看见浸泡程父的液态锂正通过电极与程远建立量子纠缠，父子俩的血管纹路在虚空中组成完整的电路图。

全球锂电池爆发的电磁脉冲突然改变了频率。小月视网膜上自动投射出实时数据流：东京便利店的监控显示，货架上所有含锂产品正在释放中和剂；慕尼黑公园土壤里的荧光物质聚集成箭头，指向市政厅的保险柜；纽约地铁通风口的颗粒物组成父亲的手写体——「载体逆转程序已激活」。

程远的手指突然抽搐。他胸口浮现的已不再是倒计时，是精确到纳秒的全球污染指数衰减曲线。小月伸手触碰他冰凉的皮肤，翡翠耳塞里突然炸响二十年前的对话录音：

「程哥，把碲化镉注入反应堆的不是林世诚」——这是父亲的声音。

「我知道...是我叔叔...」——程父的回应带着矿井般的回音。

「所以月月必须是最后的密钥...」

录音戛然而止。万春亭的地砖突然下陷，露出直径三米的球形舱体。透过舱门观察窗，小月看见里面悬浮着与程远完全相同的克隆体——每个都连接着不同颜色的光纤，胸口跳动着与故宫金砖里小白鼠相同的银色心脏。

狙击手突然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他的眼球凸出眼眶，视网膜上投影着林氏集团总部的监控画面：董事会成员集体抽搐，他们后颈的植入芯片正将二十年来积累的毒素反向注入中枢神经。更骇人的是，所有监控屏幕角落都显示着同一个倒计时——与程远胸口的衰减曲线完美同步。

小月耳道里的翡翠突然发烫。程雅茹濒死时输入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当年矿井爆炸后，程父发现毒素配方被篡改，便用十年时间将全球锂矿改造成生物计算机的节点。而程远从出生起就被植入纳米机器人，注定要成为这场复仇的终极载体。

球形舱的克隆体突然同时睁开眼睛。

“不...不是复仇...“

小月的声音终于冲破寂静。她扯下翡翠耳塞砸向观察窗，在舱体破裂的瞬间，所有克隆体胸口的银色心脏集体爆裂。银色液体在空中凝聚成父亲最后的身影，他指向太和殿方向——那里正升起新的全息投影：年轻的李成儒将真正的解毒公式藏在了生日歌第三小节的五线谱里，音符的起伏对应着锂离子菌的基因编码。

狙击手此刻正用枪托砸碎自己的膝盖骨。小月看见他每处伤口流出的都不是血，是带着荧光颗粒的黑色粘液——这正是林氏芯片释放的毒素原型。更惊人的是，这些粘液接触空气后立刻结晶，形成与故宫金砖内部完全相同的物质结构。

程远的克隆体开始逐个汽化。每个消失的躯体都释放出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全球各地的锂电池工厂随之发生连锁反应：东京便利店的含锂商品突然发出降E调蜂鸣；慕尼黑市政厅保险柜里的文件浮现出父亲指纹；纽约地铁通风口喷出的不再是颗粒物，是带着苦橙香气的淡蓝色雾气。

小月扑向程远本体时，发现他左手指尖开始碳化。黑色粉末从皮肤脱落处飘散，在空气中组成德文字符「Vergebung（宽恕）」。翡翠耳塞的残片突然悬浮起来，拼出程雅茹最后的记忆画面：二十岁的她将真正的解毒剂配方绣在了锦云轩的宫灯流苏上，而灯罩内壁用隐形墨水写着——

「中和毒素需要仇敌之血」

球形舱完全解体时，最后一个克隆体的银色心脏突然射向小月。她本能地抬手阻挡，那团液态金属却穿透掌心，顺着血管直抵心脏。在剧痛袭来的瞬间，她终于听清了生日歌第三小节的歌词：

「许愿时吞下星光」

全球的蘑菇云在此刻同时变色。钴蓝转为翡翠绿，辐射指数断崖式下跌。小月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银色月牙——与程远胸口的纹路完美咬合——突然明白父亲真正的设计：

这场横跨二十年的复仇，最终要杀死的从来不是具体某个人。

是整个人类对污染的贪婪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