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自己人
范廷献负手而立,声音低沉冷酷:
“文简之明面上保护柏家、白家,实则借此收刮钱财。柏家替他管账,白家建了这座洞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连亲女儿都嫁给柏家,只求有人替他背后操持。可惜柏家志在商贾,不愿涉险,到了如今,只能依附白家苟活。”
张辅死死盯着他,咬牙质问:
“文简之造反,我尚可理解。那你呢?你范廷献,又是为了什么?”
范廷献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毕露:
“为了什么?”
“想造反的自然不是我。本官,不过是顺水推舟。”
声音一顿,眼神愈加冰冷:
“至于更多的……你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张辅心头一沉。
此时,白启明已跃跃欲试,抢上前拱手请命:
“知府大人!让我来手刃此獠!”
范廷献扫了他一眼,淡淡点头:
“去吧,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白启明狞笑着,手执长剑,步步逼近张辅。
张辅心如止水,暗暗蓄力,只等机会。
白启明走到近前,冷笑出声:
“张辅,当日在花楼坏我好事,就该想到今日之报。”
张辅冷声道:
“小人得志,也活不了几日了。”
白启明眼中掠过一丝狠意,长剑一抖,朝着张辅溃烂的大腿狠狠刺下!
剑刃入肉,血花四溅。
张辅咬紧牙关,强忍痛楚,未出一声。
白启明狞笑着,长剑在伤口中搅动,血肉翻涌。
张辅终是发出一声撕裂般的低吼,声音嘶哑,震动洞窟。
白启明拔出长剑,又欲刺向另一条腿。
“哈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在洞穴回荡,刺耳而又癫狂。
范廷献冷冷提醒:
“差不多了。”
白启明舔了舔唇角,笑道:
“算你走运,下一剑,送你上路!”
他高举长剑,猛然刺下。
就在刹那之间——
“嗖!”
一支弓箭破空而来,直贯白启明的手掌!
“啊——!”
白启明惨叫,长剑脱手而落。
张辅眼神一凛,反手抄起剑锋,猛然横扫,划破白启明大腿!
白启明抱腿倒地,手脚齐废,惨叫连连。
张辅喘着粗气,抬眼望去。
只见洞口处,秦风手持长弓而立,目光如铁,背后十数锦衣卫已将洞窟团团包围!
范廷献猛然转身,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怎么可能?!你们……为何在此!”
张辅撑起身子,嘴角挂着一丝血色冷笑:
“要感谢你的宝贝儿子。”
范廷献身子一震,眼中浮现狐疑与不解。
张辅心底冷笑。
他早已在推搡范修之时,将锦衣卫特制的药粉撒在范修身上。
范修扑到范廷献怀中,药粉气味也随之沾染。
城门外,秦风一嗅即知,随即布置暗线,尾随而来。
这一切,正是张辅在绝境中布下的险棋!
当然——
这些,张辅自然不会傻到当面告诉范廷献。
秦风立于洞口,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心下已然了然。
这座洞窟——
囤积甲胄,藏匿金银。
分明便是范廷献秘密经营多年的老巢!
张辅踉跄起身,咬牙高声喝道:
“前辈!此人私藏兵甲,勾结白家,密谋造反!”
声音滚雷般回荡在洞穴上空。
秦风眼中寒光一闪,再无丝毫犹豫,转身高喝:
“锦衣卫听令!”
“擒贼先擒王!擒拿白家余孽!”
话音落地,十余名黑甲锦衣卫抽刀出鞘,刀光雪亮,如狼入羊群!
白家家丁措手不及,数人刚欲抵抗,便被数刀劈翻在地,血溅石壁。
秦风身先士卒,身形如电,长刀一抖,寒光一闪,一招便逼退数名白家死士。
洞窟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几个回合下来,白家护卫死的死,伤的伤,纷纷丢盔弃甲,束手就擒。
白山见势已去,面色惨白如纸,猛地拔出腰间短匕,一刀自刎于喉!
鲜血喷溅,溅落一地血花。
而范廷献,早已在混乱中被秦风麾下按倒在地,手脚缚缚,狼狈如丧家之犬。
至于白启明,瘫倒在地,捂着血肉模糊的手臂与大腿,哭号连连,哪还有半分白家少东家的气度!
洞窟中,血腥弥漫,金甲森然。
一切,尘埃落定。
秦风收刀而立,目光沉沉,随即快步来到张辅身边。
张辅斜靠在石壁上,血水顺着腿部流了一地,身上伤痕累累,衣衫破烂,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得如同死人,浑身只剩下微弱喘息。
秦风见状,眉头一皱,压下心中沉痛,低声吩咐:
“来人,快,送医急救!”
身后锦衣卫闻令,飞快抬起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张辅安置其上。
秦风转身,目光如寒刀扫向范廷献与白启明,冷声喝道:
“余党就地审讯,其余人押解回诏狱!一个也不许跑!”
“是!”
应天府镇抚司,署内一片森冷肃穆。
案前,司徒顷手持信封,目光微沉。
“你说——范廷献与蓝玉勾结谋逆?这就是密函?”
他低声重复,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案下跪着的人,正是远道而来的捕头凌盛。
司徒顷,镇抚司千户,年方二十五,位轻而权重,平日里不过是上下传令的中转,但今日,事关谋逆大案,却令他心生异样。
这本不是他职责所在,却因一时好奇,私下召见。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来的,竟是区区一名捕头。
司徒顷冷冷扫了凌盛一眼,语气不善:
“秦风呢?堂堂锦衣卫百户,竟叫你一个捕头来送信?”
凌盛低首拱手,语气沉稳:
“启禀千户大人,苏州府内风声紧密,下官实在不敢托付他人,唯恐密事泄露。”
司徒顷微眯双眼,心中权衡,终是点头,将信封拆开。
摊开密函,瞳孔微微收缩。
只见字迹飞白凌厉,内容直指——
蓝玉令范廷献以空印公文敛财于江南,意图积粮买马,暗谋不轨!
司徒顷脸色沉了几分。
“……过于直白了。”
他心中暗忖,脸上却不动声色。
如此要紧之事,竟以这种昭然若揭的笔法书写,若无陷阱,未免太过儿戏!
他敛起心思,继续问道:
“此信,何处得来?”
凌盛拱手回答:
“范廷献府衙,书房秘匣。事发之夜,下官与三名贼人抢夺密函,伤亡数人,几经周折,方才取回。”
此言一出,司徒顷神情微变。
三方夺信,血战府中,情况绝非儿戏。
他心下权衡片刻,旋即收起密函,声音冷静而有力:
“你先下去吧。此信——本官自会呈报圣上。”
凌盛叩首退下。
司徒顷目送其远去,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密函,指尖微微摩挲。
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如今特别时分……真是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