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记忆残片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铁锈味，林深在心率监测仪的尖啸声中惊醒。左眼裹着渗血的纱布，右眼视野里是不断抖动的天花板，日光灯管表面凝结着冰霜状结晶。他抬起扎着留置针的手，发现指尖缠绕着细若蛛丝的朱砂线，线头没入床头柜上的青铜香炉。

“你被送来时左眼血管爆裂了七成。”穿白大褂的医生背光而立，胸牌被阴影笼罩，“不过现在看起来......”他忽然贴近病床，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恢复得过于完美了。”

林深本能地摸向床头呼叫器，却抓到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是屏幕碎裂的手机。锁屏界面显示23个未接来电，最新短信来自乱码号码：“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当他试图点开信息时，整个病房的照明电路突然跳闸，黑暗中响起数百只蟋蟀振翅的嗡鸣。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深瞥见医生白大褂下露出守夜人制服的暗纹。心率监测仪的波形突然具象化成青铜锁链，顺着输液管缠住他的手腕。走廊传来轮毂与瓷砖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人在深夜拖行装满金属的行李箱。

“认知污染三级防护。”医生突然用手术刀划开林深的病号服，露出左胸皮肤下蠕动的黑影，“看来秦墨没告诉你，怀表会加速影蚀进程。”刀刃刺入心口的刹那，病房门被暴力撞开，穿防护服的护士手持注射器扎进医生脖颈。

林深在镇静剂的迷雾中听见金属碰撞声，仿佛有无数把手术刀坠地。护士摘下面罩时，他看见对方瞳孔里流转着辰州符的幽光：“监控系统被篡改了，但别相信你看到的画面。”她的声音带着合成器特有的失真感，指尖弹出一枚存储卡落在被单上。

再次苏醒已是清晨，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地面烙下栅栏状的伤痕。林深摸索着插入存储卡，手机自动播放出便利店监控的原始画面：在秦墨斩碎冻尸的瞬间，所有摄像头突然切换成热成像模式，画面里的自己浑身缠绕着藤蔓状能量流，而冻尸体内显露出北斗七星的星图结构。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段经过声纹分离的音频。背景音里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响，妹妹的声线被某种金属震颤干扰：“哥，他们用我的脑电波频率在定位......”杂音中突然插入秦墨的怒吼：“关闭所有观测窗口！”

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时，林深迅速藏起手机。她更换输液袋的动作带着机械般的精准，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林深看见药液里悬浮着晶状微粒，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型符咒。“这是含辰砂成分的抑制剂。”护士的瞳孔再次闪现符咒，“能延缓影蚀，但会模糊真实记忆。”

病房电视突然自动开启，本地新闻正在报道便利店事件：“......经查系冷媒泄漏引发的集体幻觉......”画面里的现场勘查人员都戴着印有守夜人鹤形暗纹的手套，而记者的话筒LOGO被替换成甲骨文“影”字。

林深借口如厕溜出病房，发现整层楼的电子钟都停在三小时前。消防通道的应急灯罩上结着冰晶，安全出口指示牌的箭头诡异地指向天花板。当他用手机拍摄异常时，镜头突然捕捉到走廊尽头闪过穿黄色雨衣的背影——和便利店那晚的神秘顾客一模一样。

太平间方向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林深循声摸到地下二层。冷藏柜的指示灯全部熄灭，某个编号047的柜门微微敞开，寒气在地面凝成“勿近”的血字。当他用手机照明时，闪光灯惊醒了柜内物体——是具裹着守夜人制服的骸骨，指骨紧紧攥着半枚刻有林虹学号的校徽。

手机在此刻收到新信息，发件人显示为“047”：“认知滤网已覆盖，你看到的尸体是三个月前的你。”骸骨突然抬手抓住林深手腕，腐烂的声带挤出电子合成音：“记忆是危险的拼图......”

注射器的针尖从后方刺入脖颈，林深在意识模糊前听见护士的警告：“脑灰质正在异常增生，这是影墟同化的第三阶段。”她的瞳孔彻底变成辰州符的镂空形态，“秦墨在安全屋准备了记忆剥离手术，但你可能不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