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惊变
城南旧巷比西市破败许多。顾云按剑而行，总觉得暗处有眼睛盯着。小满却浑然不觉，正兴致勃勃地听卖唱女弹《霓裳怨》。
“小公子好相貌。“卖唱女突然凑近，枯瘦的手指拂过小满面颊，“让姐姐仔细瞧瞧...“
顾云剑鞘横挡，卖唱女指尖寒光一闪而过——是淬毒的指甲！龙吟剑瞬间出鞘三寸，剑气将女子震退数步。她怪笑一声，身形如烟消散，只余件空荡荡的衣衫飘落。
“幻术！“顾云拽着小满疾退，却见巷口巷尾同时出现十余名黑衣人。为首者独眼狰狞，正是三年前黑风寨漏网之鱼！
“顾剑修，别来无恙啊。“独眼龙舔着弯刀，“当年你屠我满门，可想过今日？“
小满掌心青光闪现，地面砖缝钻出藤蔓。谁知那些黑衣人竟同时洒出赤红粉末，藤蔓触之即枯！
“破灵砂？“顾云瞳孔骤缩。这种专门克制木系法术的毒粉，绝不是普通土匪能弄到的。
独眼龙哈哈大笑：“有人花大价钱要这小子的灵种！“刀光如瀑劈向小满，“杀了你，老子就能...“
剑光比刀更快。顾云人剑合一，龙吟剑化作青虹直取敌首。但其余匪徒同时掷出铁网——竟是掺了玄铁的缚仙网！
千钧一发之际，小满突然将掌心贴地。青光暴涨间，整条巷子的地砖缝隙同时迸发绿意，无数坚韧藤蔓破土而出，将铁网生生托住。更惊人的是，这些藤蔓表面覆着层霜色纹路，竟与那夜剑纹梅花如出一辙！
“师兄！“小满喊道，声音因用力而发颤。
顾云心领神会，青冥剑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双剑交叉的刹那，藤蔓上的霜纹突然亮起，与剑气共鸣爆发出耀眼青白光华。光芒所过之处，匪徒们如遭雷击，独眼龙更是直接被剑气钉在墙上！
“不可能...“他呕着血，“剑气怎会...“
顾云自己也愣住了。方才那一击，分明是《游龙心经》记载的“双龙出海“，但他尚未参透其中关窍。转头看向小满，男孩正瘫坐在地，掌心三片青叶中的第一片已经变成霜白色。
“剑木相生...“顾云突然明悟。小满的木灵之气与他的剑气，竟在危机时刻自发融合，产生了超越境界的威力。
巷口传来掌声。赌坊少年踱步而出，腰间木刀已换成森冷匕首：“精彩。可惜灵种我们要定了。“
十名身着灰袍的修士无声现身，每人袖口都绣着血色枫叶——正是三年前灭门木灵族的血枫阁标记！
顾云将小满护在身后，双剑交叉胸前。龙吟剑与青冥剑同时长吟，剑身上的青纹与少年掌心灵种交相辉映。他忽然明白了云游子的深意——这次下山，要找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悟“，而是证明剑心已明，足以守护珍视之人。
“小满。“顾云轻声道，“还记得《青灵诀》第七式么？“
男孩抹去嘴角血丝，重重点头。青光与剑气再次升腾，将昏暗的小巷照得如同白昼。远处钟楼传来悠扬钟声，惊起满城飞鸟。
血枫阁修士的阵法如铁桶般合围，十柄淬毒长剑织成死亡之网。顾云双剑舞作游龙，青白剑气在身周形成屏障，却仍被逼得节节后退。小满被他护在身后，掌心三片青叶纹路全部亮起，藤蔓从青石板缝隙疯狂窜出，却每次刚触到敌人就被赤红粉末腐蚀枯萎。
“师兄...“小满嘴角渗出血丝，强行催动灵种已让他经脉灼痛，“他们的药...专克木灵...“
顾云肩头新添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染青衫。龙吟剑感应主人危机，剑身赤纹如熔岩流淌，却仍冲不破血枫阁精心准备的杀局。
“顾剑修。“为首的血枫长老阴笑，“交出那孩子，饶你不死。“
回应他的是青冥剑一道凌厉剑气。顾云借反震之力退到小满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待会我破开东面阵眼，你立即...“
话音未落，小满突然推开他。顾云踉跄间回头，只见血枫长老鬼魅般闪现，枯掌已按向自己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小满横挡在前，掌心青光大盛——
“不要！“顾云目眦欲裂。灵种未成强行催发，轻则修为尽废，重则...
青光如烈日炸开。小满全身经脉浮现出树枝状的纹路，皮肤寸寸龟裂渗出青金色血珠。这一击竟将血枫长老震退三步，但男孩也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悬崖边的古松上。
“小满！“顾云不顾身后刺来的长剑，飞身扑向崖边。龙吟剑感应主人心意，自行脱手斩向追兵，却已来不及——
血枫长老的第二掌结结实实印在小满胸口。顾云清晰地听见肋骨断裂的脆响，看见男孩口中喷出的鲜血在阳光下划出刺目的弧。那道瘦小的身影如落叶般坠向云雾缭绕的深渊，只有半截撕裂的衣角还挂在崖边枯枝上，在风中凄惶飘荡。
“不——！！！“
顾云的嘶吼震碎崖边碎石。龙吟剑感应到主人撕心裂肺的痛楚，突然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剑身赤纹全部爆裂开来，化作漫天血雨般的剑气。青冥剑也随之震颤，剑锷处与灵种相连的青纹寸寸断裂。
血枫阁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暴走的剑气已如飓风过境。十丈内的岩石、树木、建筑全部被绞成齑粉，三名躲闪不及的修士当场化为血雾。血枫长老仓皇祭出保命法宝，却在龙吟剑含恨一击下连同右臂一齐粉碎！
“撤！“他嘶吼着捏碎传送符，“这小子疯了！“
顾云没有追击。他跪在悬崖边缘，手指深深抠进岩石，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深渊。龙吟剑插在一旁嗡嗡震颤，剑身光芒时明时暗，如同主人紊乱的心绪。
崖下云雾翻涌，深不见底。顾云突然想起三年前初遇时，那个抱着蓝布包袱的瘦弱男孩，想起他学会第一个剑招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昨夜他偷偷为老梅树疗伤时专注的侧脸...
“我会找到你。“顾云拔出龙吟剑，剑锋所指，云雾自动分开一条通路，“上穷碧落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