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4章 女皇的震怒
几个小时后,彼得押送着包括查尔斯在内的神职,穿过圣彼得堡的大街直达冬宫。
而皇储殿下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段招摇过市,除了要给俄罗斯从上到下的人看,最重要的,还是要震慑。
就在彼得大摇大摆的时候,女皇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梦中的亲王夫妇,牵着头戴皇冠的伊凡六世,带领着潮水一般的凶残士兵,冲进了克林姆林宫。
他们烧,杀……最终把长剑和火枪对准了自己——这个当初用同样方式,赶他们下台的女人。
“陛下,您还好吗?”
似乎是听到女皇沉闷的惊呼,在一旁假寐的阿列克谢立时醒来。
随着湿润的帕子轻轻拂去额头的冷汗,女皇的意识一点点恢复了过来。
“阿列克谢,上帝……一定还不曾原谅我!”
女皇苍白的手突然攥紧丝绒床幔,指节在烛光下泛着蜡黄。
她盯着帕子上新咳出的血渍——那形状像极了梦中伊凡六世皇冠的宝石。
“陛下别多想,”阿列克谢将浸了玫瑰露的帕子叠成花瓣状,“御医说您只是染了风寒……”
他话音突然顿住,因为女皇正死死盯着自己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
“我感觉到他……在我身体里!”
女皇突然抓住阿列克谢的领花,“我听说,在遥远的东方,他们会一种神奇的术法,只要按一按手腕便可知道女人是否怀有身孕,”
她浑浊的蓝眼睛里映着烛火,像两盏将熄的油灯,但那渴求却强烈得如同爆炸的焰火,“你,能不能——”
阿列克谢别转眼光。
连他也不能判断,眼前极端渴望后嗣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暗结珠胎……
而他余光却扫到花纹繁复的床头柜——掺了镇定药剂的液体,在银碗里泛着诡异蓝光。
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爱人的幻想;
毕竟他很明白,大牧首不会同意他们的结合……他们若真有个孩子,注定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别提什么继承权,那些贵族,还有教会,一定会以此公然反对!
哥萨克出身的他不是个懦夫,可老好人的性格使然,竟让他在瞬间有了退缩的恍惚。
“您,还是好好休息——整个俄罗斯帝国需要您。我,需要您。”
阿列克谢温和地回握女皇的手,“我,需要您——还有殿下和他可爱的未婚妻,他们都需要您!”
女皇闻言轻叹:“可这担子,快要压垮了我……”
宫门被轻轻叩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侍女颤抖的手指还未触到第三下,厚重的橡木门便从内打开——
阿列克谢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间,眼底还残留着未褪尽的忧虑。
“大人,”侍女屈膝行礼时,珍珠发饰碰撞出细碎的声响,“舒瓦洛夫伯爵说有要事禀报,说是……说是关于皇储殿下……”
女皇突然从床榻上直起身,丝绒床幔的金线流苏剧烈晃动。
“让他进来!”她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才没盯着几天,我的好外甥又闹出什么事端?”
话音戛然而止。
舒瓦洛夫的光头反射着走廊壁灯的光,他拐进宫室的姿态活像条毒蛇游入洞穴。
当他的身影扫过波斯地毯跪倒时,女皇已端坐在金黄色的纱帐后,等待着他的报告。
“陛下!”
舒瓦洛夫行礼后迅速说着,“皇储皇储押着查尔斯主教游街示众,那些教士……”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仿佛是足够留白让女皇思考,“那些教士全身溃烂,大叫着无辜和迫害——但平民正在用石块和泥巴攻击他们。”
女皇听罢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胸口剧烈起伏,面容瞬间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像冬宫地牢渗水的铁链摩擦声……阿列克谢箭步上前,急忙指挥侍女为她拍打后背。
“我的小彼得,他总爱玩这些士兵游戏……怎,怎么能玩到主教头上去,他疯了!”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女皇疯了般嘶吼,“把他带,不,抓过来!立刻,马上!”
冬宫的鎏金大门在寒风中发出沉重的呻吟,彼得押解着查尔斯主教一行人穿过长廊。
主教撕烂的猩红圣袍已被泥雪浸透,褴褛的布料下露出被打得稀烂的肌肤;随着士兵们的动作,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拖出蜿蜒的污迹。
当伊丽莎白的目光落在查尔斯主教身上——她的手指猛地攥紧权杖,指节泛白。
“陛下!”
极善察言观色的查尔斯在看到女皇的表情,立刻扑倒在地,身上铁链随着动作哗啦作响,“皇储煽动暴民,阻止医疗团进驻奥拉宁鲍姆——这,这是对上帝的亵渎!”
女皇将愤怒的目光转向彼得:“你的封地上有人感染天花,主教带领医疗队前去救治……你究竟在胡闹什么?”
彼得单腿跪下:“陛下,在您看来,我是在胡闹吗?是,您看到的是我暴力抓人,把他们游街示众——可您没看到的是,他们打着上帝的幌子,在奥拉宁鲍姆散播病毒,用恶魔的手段企图伤害我的领地!”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查尔斯,“就在昨天夜里,他还拿着天花病人用过的床单衣物,丢弃在矿洞……幸得我的属下们足够机警,否则不知要有多少人被传染。”
说完这些话,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此时伊万等人押着十几个黑袍教士跪爬进来,彼得继续说道:“他们的供词我已整理好……而物证因为具有传染性,已经被我封存在外,您随时可以派人去查看!”
查尔斯主教委屈地喊叫:“陛下明鉴!这些所谓的供词,都是皇储用烙铁和锉刀逼出来的!”
他挣扎着指向那些跪爬的教士,“您看看他们身上的伤——”
看着一向以“虔诚信徒”示人的女皇目光渐沉,阿列克谢适时开口道:“陛下,既然主教质疑供词,不如传召奥拉宁鲍姆的平民佐证。”
“陛下,贱民的话岂能相信?”查尔斯继续诡辩着,“那些肮脏的农奴连圣经都看不懂,随便几个土豆就能让他们指认无辜者!”
彼得忽然笑了:“亲爱的姨妈,如果贱民的话不足以采信,那么,神职呢?”
他缓缓低下眼睑,灰蓝色的瞳子立时充斥起玩味的杀气,“我可否现在就召他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