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尊严（三）做书的都是商人

第3章 尊严（三）做书的都是商人

我的朋友表示对我这番荒诞不经的话不感兴趣。我提醒他我的尊严买卖做得还不错。

隔了一会，朋友说他投出去的稿又被退回来了。他很沮丧。

我叹了口气。他至今都没搞明白做书的都是商人。同一部书稿，他看了后八成会和我谈什么文学价值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而我首先会考虑有多少人愿意掏腰包买这样的一本书。说得明白一点，你的书有没有文学价值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的书能不能长出一只能伸进读者的口袋掏出钱来的手。随便做一本成功学都比做《红楼梦》强，曹雪芹那老小子只是运气好而已，这年头谁看他的书？他的书能长出掏钱的手来吗？得了吧，不往外掏出版商的钱已经不错了！

我帮他分析，你的理想就是当个作家，可是当上了又怎么样？这年头作家都快赶上乞丐了，还不是一样要在金钱的指挥棒下干活？建筑工人用砖块砌墙，而你用方块字砌墙，说起来实在没什么两样啊。

我朋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我说我这个人就是道德感太强了，不然根本不会和他说这番话，然后看着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人穷志短地瘪下去。

我猜想他的肚子也已经很瘪了，饭一端过来他就狼吞虎咽起来。他一直沉默着吃完了饭，不知是吃急了还是后面有些心不在焉了，几勺饭洒出了餐盘。

我只需要五十块钱……我是说，你借我五十……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一只母蚊的声音都比他大。餐厅里的人都在说话，嗡嗡嗡，跟苍蝇似的，他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一片嗡嗡声中。他借的钱很少，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说过我是个极具道德感的人，否则这时我就该折磨他，问他：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但是我不能这样做，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我从皮夹取出两张一百的放在他面前。他抄起钱逃一样地冲出餐厅，那样子像是刚抢了银行，并且是第一次实施作案。其实我连要他还的念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