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广场的时间仿佛停止，刘朝阳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一个个月牙，这才克制住抽自己嘴巴的冲动。

他猜到了江晓然会提高价码，但是没猜到自己的一个字竟然多了6万块。

“江先森，你这比魔鬼还要凶狠……24小时给你答复可不可以？”

“抱歉，你只有30分钟的通话时间，请吧。”

江晓然按亮手机，对着刘朝阳晃出了秒表计时，目光却落在了爆炸头手包的缝隙里。

“不好意思，我改主意了，现在只有10分钟。当然，我可以再占用点时间计算出整个方案里用户活跃度的增长模型，如果需要的话。”

爆炸头脸上滴落了一滴汗珠，手指碰到拉链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江晓然。

她根本没想到面前这个外表看似儒雅的男人心思会如此缜密，更想不到他所经历过的商业谈判场合，远比自己了解中的要多多少。

“要不要去看看你朋友？咱们这已经快结束了，剩下的已经不重要了，除非刘老板还想发慈悲当菩萨。”

江晓然没有当面拆穿她，只是把目光转向苑伟，提醒的时候口气无比轻松。

只是这个当菩萨的比喻有些不够贴切，刘朝阳更像是个散财童子。

“应该没什么事，我回个电话就行，10分钟内一定回来。”

苑伟四处张望，最后看向马路对面的电话亭，而江晓然拉住了他的胳膊，把手机塞了过去。

“你得配个手机，有空了去挑个好的。”

只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看着的不是苑伟，而是对面的一男一女。

苑伟哪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只是感激地拿着手机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刘朝阳叹了口气，看着江晓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懂技术，单凭他信手拈来的两个方案就已经烧光了他所有的脑细胞。

如果他不是个骗子，那一定不能成为竞争对手。

刚刚老板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条件任凭他开，但一定要摸清对方的底细，可如今自己还没动手，人家都把自己的想法摸透了。

刘朝阳全身瘫软地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对方食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泛出银光，终于挺直了身子：

“一个条件，对赌！”

江晓然咪了下眼睛，他猜到了对方不会如此轻易妥协，但并没有想到他会在没有和幕后老板商量的前提下就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走来的苑伟，示意他坐下来。

“江先森对你的伙伴很好哇，他是真的很有福气，能跟在你身边学习。”刘朝阳一副羡慕的表情。

“华小姐也很有福气，能够跟在你身边……学习。”江晓然笑着回应。

爆炸头脸更红了。

“那个……”刘朝阳刚要开口，就被江晓然打断了。

“你朋友没事吧？”

“没事，谢谢江哥关心，我回头去他家看看就行。”

苑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江晓然让自己快点回来一定是有新的变化。

“不好意思，你继续。”江晓然耸肩。

刘朝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了，自己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一副扑克牌不过54张，可他随便抽俩都是王炸。

他甚至有种预感，无论自己提出怎样的对赌条件，对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天无论如何都要飞回香江，当面向大老板报告一切。

“还有5分钟，我在等刘老板的要求，或者请这位花小姐直接打印出来，咱们走个形式就行。”

当江晓然把这句话扔到桌面上的时候，刘朝阳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他一直以为江晓然的背后一定有个很大的集团，甚至有可能是外资集团，他刚刚的这套谈判战术带着浓厚的西方管理理论，就算在香江的大企业都很少见。

但就算是如此，这个青年也不可能连请示都不需要。

要么，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要么，自己真的碰到对手了。

再三考虑之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台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动出一份合同，然后把屏幕转了个方向。

而江晓然只是在其中的几句话做了下删减就推了回去。

刘朝阳仔细地阅读了修改过的合同，终于吃了个定心丸。

那几处修改的地方，其实是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而他只看了一眼就完成了修正，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马上传真给大老板，没问题的话中午我请客，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刘朝阳再度起身向江晓然伸出手，两人握住的时候，苑伟松了口气，爆炸头更是急急忙忙地抱起电脑找打印店去了。

趁着大白胖子没注意，苑伟凑到江晓然耳边嘀咕了一句话：

哥，我算知道你是玩啥游戏的了。

江晓然没有回答，只是回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当然，苑伟大概率是不懂。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传真合同，签字，按手印……当江晓然拿到转账凭条的时候，终于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至此，苑伟见证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单大额交易：不到1个小时的时间就拿到了普通工人二十年的收入。

尽管刘朝阳一直嚷着要吃饭，但江晓然还是拒绝了，只是等几人分开后让苑伟帮自己扛了一台大屁股电脑回到家里。

随着windows95的蓝天白云亮起，江晓然扔给他两百块钱：

“这是给你的奖金。别乱花，买书，去电脑房，三天之内学会使用word和excel，然后跟我出差。”

“啊？三天啊？能不能再宽裕点，我这……”

看着苑伟极不情愿的样子，江晓然踢了他屁股一脚：

“屎难吃，钱难赚，还有2天23小时59分。”

苑伟撒腿就跑，只剩下楼道里的抱怨：

“大白胖子说的没错，你就是个魔鬼！”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江晓然刚刚点开“拨号网络”，刺耳而熟悉的拨号音响起时，一股恶臭从门外飘进来，他下意识转头的时候捂住了鼻子。

苑伟就站在门口，手上提着塑料袋，里面还放着半块馒头，那股恶臭就是从馒头上的绿糊糊上发出来的。

“你馒头就臭豆腐啊？我……”

江晓然差点没被熏晕过去，可看着苑伟满眼血丝，还是没把脏话说出口。

特别是他那句：“哥，啥时候考我？”喊出来的时候，那种自信感瞬间湿润了江晓然的眼眶。

“来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