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2章 血月祭典的倒计时
密室里腐叶味的黑雾刚散,林小墨后颈撞墙的钝痛还未消,头顶便传来麻绳摩擦石壁的“吱呀“声。
她抬头时,月光正从塌陷口漏下来,照见三个黑衣人顺着绳子滑下,腰间短刀在冷光里泛着青。
为首那个左眼蒙着青铜蛇纹眼罩——是周天明手下“蛇眼“的人。
“跑!“她拽住陈长歌手腕往黑洞里钻,白骨堆在脚下碎成齑粉。
身后传来“蛇眼“沙哑的笑:“沈少爷要活的,留着驱邪师的魂。“话音未落,陈长歌的刀已经反手劈向最近的黑衣人,刀风带起的气浪掀得林小墨发梢乱飞。
她摸出怀里的青铜镜,镜面映着洞壁幽光。
余光瞥见左侧黑衣人举刀刺来,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这是她惯用的“虚步刺“,沈家商行暗卫的训练手法。
指尖猛地掐住镜沿,对准对方眼睛:“借光!“
青铜镜折射的火星劈头盖脸砸过去,黑衣人吃痛闭眼,短刀偏了三寸,擦着林小墨肩甲划过。
她踉跄两步,后腰撞上陈长歌的背——他正单脚勾住一具白骨,刀背磕在另一人手腕上,短刀“当啷“落地。
“三个。“陈长歌低喝,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左边弱,右边稳。“林小墨瞬间会意,摸出银簪往左侧黑衣人腿弯扎去。
惨叫声里,她听见洞壁深处传来“咔嚓“脆响——是“蛇眼“砍断了白骨上的铜铃。
转头的刹那,所有嵌着铜铃的白骨都坐了起来。
幽蓝鬼火从眼窝里涌出来,像无数小灯笼在晃动。
林小墨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阿娘临终前的“血月现,沉渊醒“突然在耳边炸响。
她拽着陈长歌往更深处跑,白骨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紧追在后。
“画像!“陈长歌突然停步,刀尖挑起洞壁上一幅褪色的画。
林小墨这才注意到,洞壁上密密麻麻挂着二十余幅画像,每幅画角都有暗红指印,排列顺序从东到西,恰好对应着她掌心被血浸透的《镇邪录》里“生门死门“的方位图。
她指尖发抖,却强压着心悸数画像——第一幅是穿官服的老者,第二幅是抱琵琶的女子,第三幅...第三幅的眉眼竟和沈家商行门口的慈善碑上“沈老夫人“的刻像有七分相似。“生祭咒要凑满二十四魂。“她突然想起石桌上的蛇目铜铃,“这里的画像数...是二十三幅。“
“差一幅。“陈长歌的刀砍翻扑过来的白骨,“是我们?“
林小墨没回答。
她盯着画像排列的弧度,突然想起在岔路踢到的蛇纹图腾——每条蛇嘴里衔的星,和这里画像的位置完全重合。
银簪在掌心划出红痕,她深吸一口气,按照画像从北到南的顺序,依次触碰画角的指印。
第一枚指印刚碰到,洞顶落石的声音突然变轻;第二枚,白骨的“沙沙“声弱了几分;第三枚时,整面洞壁突然震颤,原本看不见的符阵在火光里显形,像无数条赤练蛇缠成的网。
林小墨最后按上第二十三幅画,符阵“轰“地碎裂,石壁右侧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
“走!“陈长歌拽着她往里钻,可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冷喝:“停。“
林小墨回头。“蛇眼“不知何时站在白骨堆前,左手捏着枚血色令牌,右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匣上。
他左眼眼罩泛着幽光,声音像浸了冰水:“沈少爷说,要活的,但没说不能伤筋骨。“
陈长歌的刀已经横在两人中间,刀刃离“蛇眼“咽喉不过三寸。
可“蛇眼“却笑了,拇指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你可知这是什么?“他突然扬手,令牌砸在林小墨脚边,“血月令,沈家养了十年的阴兵契。“
林小墨盯着地上的令牌,后槽牙咬得发疼——阿娘的笔记里写过,血月令一出,百鬼避道。
可“蛇眼“却在这时挥了挥手,黑衣人竟开始往塌陷口退去。“沈少爷改主意了。“他倒退着爬上绳子,“三日后午夜,城郊废弃钟楼,沈少爷亲自等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消失在月光里。
白骨堆里的幽蓝鬼火也跟着熄灭,只剩陈长歌的刀还凝着寒光。
林小墨弯腰捡起血月令,指尖刚碰到令牌,耳畔突然响起囡囡的抽噎:“姐姐,血月祭典...是在钟楼。“
她抬头,小女孩幽灵正飘在洞壁裂缝前,发梢滴着黑水——这是幽灵强行显形的征兆。“囡囡怎么知道?“林小墨放软声音,把青铜镜递给她取暖。
幽灵的手穿过镜面,哭腔里带着颤:“我跟着周天明的人去送过符纸,钟楼地下...有口沉渊井。“
陈长歌的刀突然收进刀鞘,金属摩擦声惊得囡囡缩成一团。“你确定?“他问,声音比刚才轻了些。
幽灵拼命点头:“井边刻着'沉渊醒,血月生',和阿娘给你的笔记一样!“
林小墨攥紧血月令,掌心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她望着洞外渐亮的天光,突然说:“去钟楼。“陈长歌的眉峰皱起:“陷阱。“她却笑了,指腹擦过《镇邪录》上的血字:“但阿娘说,沉渊醒时,只有墨家传人能镇。“
陈长歌没再说话,只是解下外袍裹住她肩头。
两人钻出密室时,晨雾正漫过诡都的青瓦。
林小墨望着东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顿住脚步——远处城郊方向,有若隐若现的红光穿透晨雾,像谁在雾里撒了把朱砂。
“那是...“她眯起眼。
陈长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手不自觉按上刀柄:“符咒。“
风卷着晨雾扑过来,林小墨闻到了熟悉的艾草味——那是驱邪师布下的镇魂符才有的气息。
可这味道里,还混着一丝甜腥,像被血泡过的檀香。
她摸出银簪别回发间,转身对陈长歌说:“走,去钟楼。“
陈长歌应了声,身影已融入晨雾。
林小墨跟着往前迈了一步,脚边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蜿蜒着指向城郊方向。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血痕——还未干透。
晨雾更浓了,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钟声。
林小墨站起身,把血月令收进怀里。
她知道,三日后的午夜,所有的谜,都将在那座废弃钟楼里揭晓。
林小墨的布鞋碾过晨雾里的青石板时,艾草混着甜腥的气味突然浓得呛鼻。
她抬手按住被风掀起的额发,目光穿过渐散的雾霭——废弃钟楼的尖顶已刺破云层,暗红符咒像血蛭般吸附在斑驳砖墙上,连檐角铁马都缠着褪色的黄纸,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呜咽。
“七重锁魂阵。“她喉咙发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银簪。
阿娘笔记里画过这种阵图:用活人的血混朱砂画符,每重阵对应一个生魂,七重便是七命。
脚边的青石板缝里,暗红纹路正顺着她的鞋印蜿蜒,像有生命的蛇。
陈长歌的身影在她左侧凝出轮廓,刀柄上的红绳被风吹得缠上手腕。“从东南进。“他声音压得低,指节叩了叩墙根半人高的豁口——那里的符咒颜色发灰,边缘卷起,是阵眼最薄弱处。
林小墨点头,银簪尖刚挑开第一层符纸,便听见“嘶“的轻响,符纸突然自燃,火星溅在她手背上,烫出个小红点。
“动了杀心。“她眯起眼。
方才还蔫软的符咒突然绷直,每道纹路都泛起幽蓝微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陈长歌的刀已出鞘三寸,刀光掠过墙面时,最外层符咒“哗啦“碎裂。
林小墨趁机扑进豁口,霉味混着铜锈味瞬间涌进鼻腔——钟楼内部比外头更暗,唯有中央那座铜钟泛着冷光,足有两人高,表面密密麻麻爬满扭曲符文,像被无数只血手抓出来的痕迹。
“这些...“她踮脚摸向最近的符文,指尖还未触到铜壁,便被一道电流般的刺痛激得缩回手。
陈长歌的刀背轻轻敲了敲钟身,闷响里混着细碎的呜咽,像有人在铜壁内哭嚎。“生祭咒。“林小墨突然想起密室里的二十三幅画像,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每道符文锁着一个魂,这里...至少三十道。“
“不止。“陈长歌的刀尖挑起地上半张符纸,背面沾着半枚蛇纹指印——和“蛇眼“眼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林小墨的指甲掐进掌心,正要说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她猛地转身,看见穿黑袍的人立在阴影里,脸罩着黑纱,只露出一双泛青的眼睛,像两潭泡了千年的死水。
“你们来得比我算的早半个时辰。“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铜器,“不过没关系,献祭已经完成。“林小墨的手按上青铜镜,镜面却突然发烫——这是附近有强邪物的征兆。
黑袍人抬手抚过铜钟,符文瞬间亮如星火:“沉睡者要醒了,你们以为毁掉这口钟就能阻止?
太天真了。“
“沈青冥的狗?“林小墨冷笑,可话音未落,铜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整座钟楼剧烈震动,头顶的木梁“咔嚓“断裂,陈长歌拽着她扑向墙角,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林小墨咬着牙摸出青铜镜,镜面映着铜钟的光,她大喊一声“借“,镜中突然迸出金芒,撞向轰鸣的声波。
震动猛地一滞,可不过三息,铜钟再次轰鸣,比之前更响三分。
“走!“陈长歌的刀砍断头顶坠下的木梁,可等他们再抬头,黑袍人已不见踪影。
林小墨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被碎石划的,还是铜钟震破的毛细血管。
她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铜钟,符文仍在幽幽发亮,像无数双眼睛在笑。
“沉睡者...是沉渊井里的东西。“她声音发颤,想起囡囡说的“沉渊醒,血月生“。
陈长歌扯下衣角替她擦脸,指腹碰到她后颈时突然顿住——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形状像条蛇。“沈青冥要的不只是复仇。“他低声说,刀在掌心转了半圈,“他要放出来的,是能毁了整个诡都的东西。“
林小墨攥紧青铜镜,镜中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她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是从铜钟底部渗出来的,暗红液体顺着砖缝蜿蜒,像条血河。“去井底。“她抬头看向陈长歌,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囡囡说的沉渊井,应该就在下面。“
陈长歌点头,刀鞘磕了磕她的银簪。
震动刚平息的钟楼里,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
林小墨走在前面,突然顿住——铜钟表面的符文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颜色比其他更艳,像刚用新鲜血液画上去的。
她伸手摸向那道新符文,指尖触到铜壁的刹那,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正缓缓睁开眼睛。
“走。“陈长歌的手按上她后背,声音里难得有了温度。
林小墨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大厅深处走去。
她知道,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