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公主她又搞事了!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章 丨永别林府,永离都城

王城教场的青石板路上,班詺疾步如飞,身后缀着个鹅黄色的身影——护国将军之女饶雅于提着裙摆紧追不舍,发间珠钗叮当作响

“詺哥哥!你看我给你绣的箭袋!”少女举着个歪歪扭扭的荷包,上面的鸳鸯活像两只落水鸡,“还有这个香囊,里头是...”

班詺突然转身,一掌拍开递到眼前的香囊,桂花香粉撒了一地,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

“你!”饶雅于气得跺脚,指着班詺鼻尖,“不过是个候补的预史官!林大哥才是...”

“饶小姐”,班詺冷着脸打断,“下官还要去整理典籍”,说罢转身就走,官靴踏过地上的香囊,碾碎了一地桂花

这场景王城众人早见怪不怪——自打饶小姐及笄,班府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拐过回廊时,班詺突然刹住脚步,前方朱漆廊柱旁,鹿环公正从禄康宫方向踱来,他连忙躬身行礼,额头差点撞上追来的饶雅于

“左公安好”,班詺的声音比平日更冷三分

饶雅于却眼前一亮,提着裙摆就要往前凑,“左公姐姐!您评评理,詺哥哥他...”

“饶小姐”,鹿环公似笑非笑地打断,“本公记得,你上月刚把林尚书的公子推下了荷花池?”

少女顿时涨红了脸,满脸背影写满“得救了”三个大字,鹿环公望着这对活宝,忽然觉得今日阳光都明媚了几分——比起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倒是小孩子的直白心思更讨喜

鹿环公纤指轻抚腰间玉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这对小儿女,“年关后的学成百试礼在即,班公子倒是好雅兴,醉心于儿女情长”

班詺眉头微蹙,拱手道,“左公明鉴,饶将军与家父乃世交,下官不过尽兄长之责”,他眼角余光瞥向饶雅于,那丫头正鼓着腮帮子瞪眼

“什么兄长!”饶雅于突然插到两人之间,鹅黄裙摆扫过班詺的官靴,“本小姐是詺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她昂着下巴,“旁人休要痴心妄想!”

鹿环公眉梢一挑,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未婚妻?”她转向班詺,“班公子亲口允的?”

班詺额角青筋直跳,“童言无忌,左公海涵”,他后退半步,朝饶雅于投去警告的一瞥,“既然饶姑娘与左公有话要说,下官先行告退”,说罢转身就走,官袍翻飞间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廊下几个偷看的小太监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啧”,鹿环公望着班詺远去的背影,转头对饶雅于摇头,“姑娘这般上赶着倒贴,知道的说是将军府千金,不知道的...“,她故意顿了顿,“还当是哪个戏班跑出来的呢”

饶雅于气得眼眶发红,跺脚道,“你、你...”,支吾半天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提着裙摆去追班詺,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鹿环公轻抚鬓角金钗,忽然觉得今日的日头都比往日明媚三分——这可比听那些老臣扯皮有趣多了

......

祥府花厅内,烛台映得满桌珍馐泛着油光,林弗榭盯着眼前那道鲍参翅肚,银筷在指尖转了三圈也没落下——倒像是跟那盘菜有仇似的

三年前学成百试的状元郎,如今倒成了宴席上待价而沽的货物

“贤婿啊!”祥绽群突然举杯,酒气喷了林弗榭满脸,“今年百试若再出个状元...”酒杯在空中划出谄媚的弧线,“不过,户长史三年一轮试,去年是贤婿赢得第一,今年的百试再出一个也未必能封预史官,为此我敬林大人一杯!”

林父连忙接茬,“祥大人说笑了!”他踹了儿子一脚,“犬子能娶到贵府千金,那是祖坟冒青烟!”

屏风后传来祥妱云的低笑,林弗榭瞥见少女杏色裙角,想起三日前退婚书还压在书房抽屉里——这丫头怕是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从“未来勋业夫人”变成满京城的笑柄

“林公子?”祥绽群肥厚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弗榭猛地回神,官袍袖口带翻了酱碟,“下官...失礼”

“年轻人嘛!”祥绽群挤眉弄眼地推他起身,“令堂与妱云在偏堂说话,你去...”突然压低声音,“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偏堂里,林母正把祥妱云的手腕捏出红痕,“这丫头手相旺夫!”见儿子进来,立刻弹起来让座,活像屁股底下垫了针毡

林弗榭刚坐下,就听见正堂传来祥绽群的大笑,“户长史算什么?我女婿将来要当...”声音突然被吞进酒嗝里,“...当丞相!”

祥妱云忽然低头轻声道,“我们出去说”

祥妱云引着林弗榭来到花园梅树下,刻意保持着三步距离,月光透过枯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林公子面色不佳,可是有什么难处?”她指尖拂过梅枝,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他

林弗榭拢了拢衣袖,“小姐多虑了”

“公子不说实话,”祥妱云突然转身,杏眼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我如何找理由抗婚?”

“抗婚?”林弗榭差点咬到舌头

“我知道公子心有所属”,她压低声音,“断袖之癖又如何?何必勉强自己娶个不爱的女子,日日做戏给长辈看?”袖中手指微微发抖,“我只想活得痛快些,哪怕背上不孝的骂名”

林弗榭喉头滚动,半晌才道,“小姐...要如何?”

“如今我们两家早已定下婚约,若婚前被逼退婚,我这样的女子是哪家都不会要的,而公子可有为此做过打算?”,祥妱云从侍女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银袋,“公子今夜不是要私奔么?这些盘缠,够你们撑到开春”

梅枝上的露水“啪嗒“落下

林弗榭脚尖碾着枯叶,“‘夜半鸟鸣,冬临花开’...”他忽然郑重行礼,“谢小姐成全”

“是我们互相成全”,祥妱云转身时,披风扫落一地花瓣

......

林序由抱着沉甸甸的家当匣子,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大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母亲!”待林弗榭的衣角刚消失在墙头,这小子转身就撒丫子往正院跑——这样天大的立功机会,不赶紧告密岂不是傻子?

林大人摔碎茶盏的声音,惊飞了满树栖雀

三更梆子刚响,护国府和林府的侍卫已如猎犬般集结,火把将城门照得亮如白昼,林序由缩在父亲身后,眼睛却亮得吓人,像只等着分肉的鬣狗

“将军府的令牌”,漢衷为将铜牌拍在守城官案上,守城官刚抬起门闸,忽听身后马蹄声如雷

“逆子!”林大人的咆哮震得城墙枯叶簌簌落下

林弗榭回头时,火把的光映得他面色惨白,漢衷为猛地将他推向城门,“走!”自己却转身抽刀,寒光划出半弧

那柄刀还是去年林弗榭送的生辰礼

“咻——”,第一支箭穿透漢衷为肩膀时,他竟笑了,“夜半鸟鸣...”,第二支箭扎进腹部的瞬间,他单膝跪地,“...冬临...”第三支箭贯穿胸膛时,血沫堵住了最后半句,“花开”

林弗榭被守城官死死按在地上,指甲在青石板上抠出十道血痕,他看见漢衷为的佩刀“当啷”落地,看见林序由躲在父亲身后偷笑

最后一簇烟花在漢衷为倒下的地方炸开,绚烂得像是嘲弄

冰冷的剑刃紧贴着林弗榭的脖颈,他被迫跪在雪地里,眼睁睁看着漢衷为的血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二弟...”,林弗榭声音嘶哑,“为何要告密?”

林序由把玩着手中的火把,火光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跳动,“因为大哥太优秀了啊”,他蹲下身,“父亲眼里只有你这个状元郎,我算什么?”火苗几乎舔到林弗榭的睫毛,“本想等你走了就清净了,可万一你在外头混不下去...”

雪地上漢衷为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林序由嗤笑着扯开林弗榭的衣领,“堂堂状元郎,为了个男人...”,他突然指向不远处奄奄一息的漢衷为,“想救他吗?”

林弗榭喉结滚动,“想”

“条件很简单”,林序由竖起两根手指,“永别林府,永离都城”,火把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否则明日城门上就会多具无名尸——”

“我也有条件”,林弗榭突然打断,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要亲眼看着他痊愈”,他盯着弟弟骤然僵住的笑容,“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嘴角勾起一抹令林序由毛骨悚然的弧度,“你以为我回不来做这个户长史?”

火把“啪“地掉在雪地里,林序由笑出声,“终究...还是斗不过大哥啊”,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几分不甘

漢衷为在昏迷中又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林弗榭膝下的积雪

......

班詺手中的《策论》“啪”地砸在地上,弯腰拾书时,指尖莫名发颤——今日初十,林弗榭那厮向来守时如更漏,怎会迟迟不见人影?

“公子!公子!”孟极的破锣嗓子由远及近,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班詺拉开门,就见孟极跑得发冠歪斜,“大清早的,叫魂呢?”

“出大事了!”孟极一个趔趄扑进来,“林大公子被逐出林府,现在满城都传遍了!”

班詺反手扣上门,茶盏重重顿在案上,“说清楚”

“昨夜林大公子和护国府那个漢衷为私奔...”孟极灌了口冷茶,“被林二公子带人逮个正着!今早判院的红榜都贴出来了——”他做了个撕毁的手势,“永不录用!”

“那...漢衷为呢?”

“关在护国府地牢里”,孟极压低声音,“听说要发配去戍边...”

“荒谬!”班詺突然起身,林弗榭筹划半年有余,连私奔路线都画了三套,怎会栽在林序由那个草包手里?

“派人去寻”,他抓起佩剑扔给孟极,“沿着官道往南——那厮最爱吃洞庭银鱼,定是往南边去了”

孟极抱着剑嘟囔,“公子倒是了解...”

班詺一个眼刀甩过去,吓得孟极连滚带爬出了门,窗外,太阳刚爬上檐角,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

班詺站在林弗榭空荡荡的床榻前,指尖抚过那套上好的青瓷茶具——林大人连儿子私奔后都不舍得收走的珍品。转头看向自己榻上单薄的被褥,虽说是班府公子,待遇却连寒门学子都不如

(若非恒帝时常差人送些御用之物来,他怕是连件像样的冬衣都凑不齐)

下月中旬就是学成百试,班詺攥紧拳头,六年未归家,这次定要夺魁——可眼下更紧要的是林弗榭那档子事,一连几日没有消息,不会......

“公子!”孟极抱着刚领到的炭盆在门口探头,“您真要...”

班詺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尚心殿”

尚心殿前的汉白玉阶冻得像冰砖,付公公揣着手在廊下来回踱步,“班公子,陛下正在气头上...”

“多谢公公”,班詺站得笔直,官袍在寒风里猎猎作响,“班詺今日不见陛下,绝不离去”

殿内传来恒帝的怒吼,“让他等!等到开春最好!”

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像是在嘲笑他的固执

鹿环公的墨绿官服忽然映入眼帘,她手里捧着暖炉,狐裘领子衬得肤白如雪,“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触怒龙颜?”

“林公子不该受此折辱”,班詺的声音比寒风还冷。

鹿环公轻笑一声,暖炉的热气在她面前凝成白雾,“跟本公说无用”,她转身时狐裘扫过班詺冻僵的手指,“有本事...自己闯进去求情”

班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将冻得通红的手按在剑柄上——铜铃还在响,但这次像是战鼓

鹿环公刚走不久,翊骅淮就急匆匆从帝子涧赶来,手里还攥着件墨狐斗篷,他一把将冻得嘴唇发青的班詺拽起来,不由分说把斗篷裹在他身上

“小姑说你在这儿当门神呢!”翊骅淮搓着班詺冰凉的双手,“父王要是想见你,早召你进去了!”

班詺甩开他的手,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林大哥才华横溢,不该就此断送前程”

翊骅淮气得直跺脚,锦靴碾碎了阶前薄冰,“班詺!”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百试状元你还考不考?预史官你还当不当?”手指戳向尚心殿紧闭的朱漆大门,“父王平日赏你的砚台都能堆成山了,今日你就算跪成冰雕——”

檐角铜铃突然静默,像是被这声怒吼吓住了

班詺望着宫墙上渐沉的落日,喉结滚动,“满城风雨,恩人有难...”

“蠢材!”翊骅淮直接捂住他的嘴,“等你金榜题名手握权柄,十个林弗榭也捞得回来!”压低声音道,“现在逞能,是想陪他一起消失?”

班詺被拽着踉跄起身时,翊骅淮只当他是听进去了,语气也软下来,“先跟我回学宫,你的策论还没写完呢”

暮色中,班詺最后望了眼尚心殿的飞檐,铜铃又开始叮当响,这次像是某种无言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