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死亡原因
三人点好的米粉随着李岳的点头端上了桌,散发的香味刺激着三人的味蕾,张禹一边搅拌一边问道:“那我们吃完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现场很干净,除了尸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顾法医也说在现场没有发现注射器,我认为这个现场没必要再看了,只是第一现场我们得尽快找到。”说完江随夹起了一筷子粉,到底是饿了还是学校附近的粉格外好吃一点,江随只觉得胃口大增,想着待会还需不需要再加一碗。
他们吃饭的速度都不算快,吃饱喝足之后准备开车回队里看看尸检报告,三人的步调一致,就是偶尔的大风让三人措手不及,车子停在树下,上面布满的树叶不禁让人觉得这辆警车已经沉积了很久,山雨欲来风满楼,狂风无情,明明还生机勃勃的绿叶就这么被摧残了。
刚好到了学生们午休的时间,虽然隐蔽,但是三人还是可以直观的看到学生们一窝蜂冲进食堂的样子,这样明媚无心,谁会想到或许里面藏有恶魔呢?随着车门的关闭,大风夹着学生们激昂的声音被一并隔绝在外;只剩下车辆启动的声音。
张禹一边挂挡一边扭头问:“师父,直接去法医鉴定中心吗?”
李岳摆弄着手机,长叹了一口气才说:“对,出发吧。”
路上三人都安静的出奇,平常嘴碎的江随在这个时刻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说的话拿起来又放下去了,在这样起起落落的纠结里张禹将车开到了县公安局,下车时江随第一次觉得自己天天上班的地方如此陌生,许是第一次用一种不一样的视角看待这座大楼。
愣神间张禹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什么呢,走啊。”
江随快速的摇了摇头,企图把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抛出去,发现效果好像不大之后才跟上前面两位的脚步。
电梯一直到法医鉴定中心,刚上电梯的时候江随就收到了顾熹微的消息,说是尸检报告完成了,此时江随的心底非常忐忑,这种心情无法言状,他希望自己可以表现立功,同时又在心底狠狠鄙视这种自私。他忘了自己当警察的初衷,也忘了警察这个职业的责任。
江随的思绪伴着“叮”的一声被急速召回,三人快速向法医办公室走去,顾熹微刚给自己倒上咖啡他们就来了,立即起身给李岳打招呼:“李队好。”
“怎么不见你师父。”李岳习惯性的寻找自己的老熟人。
“师父他去吃饭了,年纪大了挺不住,特意嘱咐我在这等着跟李队汇报呢。”顾熹微笑着解释,还没等李岳开口,顾熹微接着说:“移步去会议室吧,尸检报告已经准备好了。”
闻听此言几人没有耽搁,抬脚就往会议室走,顾熹微走在后面用手拽了拽江随的衣角,没等江随反应就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们有的忙了。”
江随刚想反问,顾熹微一步并作两步走到前面去了,几人在会议室落座,大屏幕上滚动着案发现场的尸体的样子和尸检的说明,顾熹微翻开了手中的报告,说道:“死者施瑞宜,女性,今年17岁,是雨田县第三中学的学生,在今天早上八点二十一分被发现在化学实验室中,经现场鉴定已确定死亡状态,解剖发现具体的死亡原因是急性苯二氮䓬类药物中毒,也就是安眠药过量,大家看见的她左胸上的刀是死后才捅上去的,死亡时间大概在4月27日晚上10:00到23:00,那把刀大概是在她死亡半小时之后插上去的。”
顾熹微将桌上的证物袋拿起来,里面放着的是插在施瑞宜胸口的那把刀。
“这把刀我们查过了,上面没有指纹,凶手作案的时候应该是戴了手套,这是一把很平常的水果刀,一般超市就有卖的,所以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熹微把基本的情况解释了一遍之后就停止了发言,等着他们看完报告之后的反应,不出所料,依然是江随率先发言:“这是不是代表实验室根本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没错,安眠药过量一般会伴随着呕吐的症状,注射的反应速度会比口服的更快,但是我在现场没有发现呕吐物和注射器,而且她的嘴角明显被清理过。”顾熹微点头解释道。
“这无法排除他杀的可能性,现场还有其他发现吗?”李岳看着顾熹微问。
“没有,现场很干净,包括尸体的身上,我们都没有其他发现。”
一头雾水,有一种已经被宣判死刑的感觉,江随正这样想着,顾熹微敲了一下手中的笔,随后说道:“我觉得最大的疑点就是,既然安眠药就可以杀了她,为什么还要用刀。”
一直沉默的张禹这个时候开始张嘴:“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点就是补刀,可能凶手也不确定安眠药一定会杀了她,第二点就是混淆视听或者说凶手想要在学校里制造恐慌。”
张禹说完抬头看着李岳和江随,江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是总觉哪里怪怪的,像是被困在迷雾里一样,李岳看着手里的尸检报告始终不发一言,这么明显的他杀表象也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变成自杀,显而易见,这次他不想当这个传话人。
“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犯罪心理学”顾熹微打破了这个古怪的氛围,“你们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另外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李岳回过头来说:“顾法医说说看吧。”
“一般用毒杀人的凶手多为女性,她的嘴角被清理可能是因为凶手要掩人耳目,还有可能就是因为凶手是她熟悉的人。”
“为什么?”江随真诚的发问,“为什么会是她熟悉的人。”
“或许杀完人之后激发了凶手的愧疚心理,不敢直接面对作案工具;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安眠药从何而来,安眠药是处方药,施同学是未成年,她不可能直接接触到安眠药。”
“如果凶手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那清理嘴角的行为可能是他刻意伪造的,或者说只是单纯的想要干扰警方。”李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顾熹微闻言点了点头,双手交握继续说道:“安眠药过量法医解剖一定能发现,凶手何必清理嘴角的呕吐物,如果他想以此混淆死因,是不是忽视了法医这一环。”
会议室里安静的出奇,两种推测在众人头顶盘旋,江随觉察到周围这种诡异气氛带来的不安,开口道:“我们有没有可能想复杂了,既然学校实验室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凶手清理嘴角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不想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碰到呕吐物,更简单点就是凶手有洁癖呢?”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凶手并不知道这么多的安眠药会导致她的死亡,他注射安眠药只是想让死者安静下来,用刀杀人才是他的目的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张禹每次都能以不一样的角度看待问题。
听着张禹的话,顾熹微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同时也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曾意识到的问题。
“如果注射安眠药是为了让死者安静,那凶手凭什么可以让死者安静的接受注射,我们在尸体身上并没有发现捆绑和挣扎的痕迹。”
顾熹微的话犹如雷点般敲醒了在场的三位刑警,如此基本又关键的问题,若不是顾熹微的觉察提醒,他们三人不知何时才被叫醒。
“所以注射安眠药可能是死者自己的行为。”张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震惊,他们一开始就陷入了谋杀的怪圈,从而忽视了一些基本的细节,幸好还不算太晚。
顾熹微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案件与死者身边熟悉人脱不开关系,这种直觉无法言喻,屋内其余三个大男人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会觉得可笑;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找线索佐证了。顾熹微无奈的笑了一下拉开凳子准备出去,正起身另外一个同事就过来说家属来了要准备认尸。
顾熹微跟三人打过招呼之后准备带领家属前去认尸,手刚放在门把上耳边就传来了李岳的声音:“认尸之后我们需要跟家属谈谈。”顾熹微了然,转身开门出去。
李岳走到窗边打了个电话,让办公室的同事将搜集到的施瑞宜的家庭情况以及双亲的基本资料发到自己的手机上,李岳能够冷静的面对尸体,却无法自持的面对家属,收到资料之后把它分别发给张禹和江随,李岳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说:“你们好好看看,待会我们要跟家属见面。”
窗外的树随着风的方向摇曳,天气依然是阴沉沉的,李岳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局长的话,这个案子到底要怎么结束呢;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推开窗户,风里裹挟着的阵阵闷热使得李岳更加心烦意乱,手机也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来电显示“局长”,李岳快速的接听“局长好,是有什么指示嘛?”
电话里能听到对面局长啜茶杯的声响,李岳快上火了局长却坐在办公室闲适品茗,于是他试探性的又喊了一声:“局长?”
对面的局长放下自己心爱的茶杯,背靠在椅子上说:“李岳啊,上头说这个案子必须破。”
这话倒是让李岳安心了不少,终于不用顶着两头的压力,可以全力以赴的去破案了,李岳长舒一口气,说道:“我们一定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用最快的速度秘密破案,这个案子没破之前绝对不能传出去。”局长这命令式的口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刚刚排遣的压力又数以千倍的回到了李岳身上,他试探性的开口:“局长,毕竟发生在学校,学生就是最不可控的因素了。”
“就是要好好利用学生的好奇心,学校里传播一件事的速度是很快的,这个时候你只需要关注学生群体里的积极分子,就能知道很多内情。”局长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罐放在手上端详,瓷罐的密封性还是不够好,果然只有金属罐的密封性才能使猴魁不那么容易氧化。
“我知道怎么做了局长。”没有了局长只为结案的指令,李岳终于可以卸下压力全身心的投入破案之中。
局长一句“那就这样”结束了这场对话,李岳正酝酿着传达局长的指示顾熹微就推门进来了,顾熹微握着门把的手并没有放下,开口道:“家属已经确认尸体了。”
当已经确定的答案展现在众人眼前时,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浓郁的感伤。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跟家属谈谈。”李岳率先开口。
“现在就可以,我带她们过来。”
顾熹微关上门转身去接施瑞宜的家属,她见过不少亲属的认尸的场面,但是如此冷静平淡的还是第一次,她们脸上展现的情绪让顾熹微无法判断她们对自己女儿的感情。那种感觉更像是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见证了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冷漠又疏离,让顾熹微都不知从何安慰。
直到现在顾熹微走到她们身边说警察要了解情况的事情时她们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顾熹微沉默着将她们带到了会议室,简单交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随着顾熹微的离开,那种古怪的气氛开始在会议室弥漫,李岳摩挲着自己手中的笔,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请二位节哀,接下来我们想……”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母亲语气中的冰冷令所有人始料未及,李岳来不及捡起未说完的话,嘴角换个弧度接着说道:“我们想知道施瑞宜同学最近在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有没有跟在学校跟同学发生冲突什么的。”
办公室沉默了良久,母亲紧紧交握的双手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情绪压制下去,父亲则是摘下眼镜抹去眼角的泪水;对面三人齐齐低头不语,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跟她妈妈工作忙,瑞宜都是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也是我们的疏忽才酿成今日的惨剧。”
“也就是说你们对于自己女儿的日常人际交往与状态都不是很了解,对吗?”李岳试探性的问出了这句话,说话间父亲抬头与李岳四目相对,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变成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坚定:“瑞宜从小就很优秀,我有理由怀疑是学校某位嫉妒她的同学兵走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