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遇敌先活命，再论胜负
陆尘站在山崖上，北风卷着草屑拍打在脸上。
他望着远处一望无际被雪覆盖的草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遇敌先活命，再论胜负。”刘顺德临别时的话犹在耳边。
这道理他这一个月来体会得愈发深刻。
若非谨记这点，早不知死在崔不修手里多少次了。
脚下是斑驳的界碑，一半埋没在荒草中。
大贞二字已被刀斧凿去，只余下西凉两个崭新的大字在阳光下刺眼。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这边陲之地。”陆尘轻抚过界碑上的裂痕，那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三年前这里还是大贞边防军的哨所，如今却成了西凉狼兵的牧马场。
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声，陆尘眯起眼睛。
突然，背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找到你了，小畜生。”崔不修阴冷的声音如毒蛇般钻入耳中。
老魔头灰袍猎猎，手中铜铃泛着妖异的血光，一步步逼近。
“这次，看你还往哪逃。”
陆尘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靴跟已触到悬崖边缘。
碎石滚落深渊，久久不闻回响。
百丈之下，是被积雪覆盖的乱石滩。
饶是陆尘，此刻心中也是一凛。
怕是只能拼了！
“你这老狗倒是执着的很，追了我这么远还不死心？”陆尘横刀在前。
崔不修狞笑着晃动铜铃：“哪够啊！老夫要拿你的心肝下酒！”
铃音未落，远处山脊突然传来整齐的狼嚎。
一队西凉狼兵如银色潮水般从雪线涌来，铁甲铿锵，狼首头盔下的眼睛泛着幽光。
为首的将领身高九尺，肩头蹲着一头雪狼，长枪所指之处，空气都为之凝滞。
“擅闯西凉者，死！”
将领声如闷雷，玉肤境后期的威压如山岳倾覆。
感受到这股威压，陆尘和崔不修两人皆是脸色骤然一变。
崔不修脸色瞬间惨白，赶忙收起铜铃，上前慌忙拱手：“将军误会！老夫乃……”
“杀！”领头将领根本不听解释，长枪化作银龙直取咽喉。
第一枪挑飞崔不修的束发冠，第二枪撕裂灰袍，第三枪洞穿肩胛。
枪尖带着碎骨抽出时，血珠在雪地上滚出一个个小坑。
崔不修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惨白如纸。
他突然厉声喝道：“放肆！老夫乃西凉夜不收第三旗统领！”
说着，他颤抖着手伸入怀中，却只掏出一把碎裂的骨符。
将领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夜不收？就凭你这大贞口音？”
说着，他手中长枪再次抬起，“夜不收何时收了你这等鼠辈？”
崔不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作镇定：“老夫奉命潜伏大贞二十载，你……”
“聒噪！”将领枪出如龙，直刺心窝。
崔不修仓皇闪避，胸前仍被划开一道血口。
他怨毒地瞪了将领一眼，随即捏碎最后一张血符，“轰”的一声爆响，血雾弥漫。
待雾气散去，只余地上一滩黑血，已不见他的踪影。
将领冷哼一声：“大贞的鼠辈，还敢冒充我西凉夜不收！”
雪狼仰天长嚎，百名狼兵齐举弯刀，寒光映雪。
陆尘屏住呼吸，借着界碑的阴影隐匿身形。
突然，将领肩头的雪狼猛地转头，幽绿狼眼直勾勾盯向他的藏身处。
“还有一只老鼠。”只见他长枪一转，枪尖寒芒直指陆尘藏匿之处。
电光火石间，陆尘身形暴退，毫不犹豫纵身跃下悬崖。
就连崔不修都不是此人对手，自己更加不可能是其对手。
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耳边呼啸的寒风如刀割面，他体内青松劲急速运转，周身泛起一层淡青色光晕。
下坠过程中，陆尘精准地抓住崖壁上突出的松枝。
咔嚓一声，第一根树枝断裂，但下坠之势已缓三分。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每借力一次，他都能听到自己骨骼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最终噗地一声闷响，陆尘重重摔进满是苔藓堆的洞窟之中。
厚实的青苔如同天然软垫，却仍震得他五脏移位，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黑暗中，洞窟深处传来规律的滴答声。
陆尘躺在苔藓上缓了好一会儿，等眼前金星散去才慢慢撑起身子。
他先摸了摸腰间的横刀，还好没丢。
“得找条出路才行。”他喃喃自语，扶着湿滑的岩壁站起。
洞窟深处隐约有微风拂面，说明并非死路。
以他现在的境界，五感早已超出常人，借着苔藓发出的微弱荧光，陆尘小心前行。
滴答的水声越来越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气息。
指尖传来的岩壁触感时而湿滑时而粗糙。
洞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在后颈，激得他一个激灵。
拐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
洞窟地面散落着不少兽骨，大多已经风化碎裂。
陆尘正要迈步，突然瞥见角落里有道微光闪烁。
走近才发现是一截指骨，通体如玉，表面流转着奇异的银纹。
他谨慎地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骨面，一股冰凉气息便顺着经脉窜入体内。
陆尘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翻看着骨头，发现两端都有整齐的断口，像是被什么利器斩断。
更奇怪的是，骨头上那些银纹竟在缓缓流动，组成某种古老的符文。
虽看不出门道，但他直觉此物不凡。
用布条包裹好塞入怀中时，骨头突然发出刺眼光芒，随后归于平静。
陆尘呆愣在了原地，显然，这东西绝对不寻常，自己怕不是捡了个宝。
见这指骨再无动静之后，陆尘站起身，继续向前，通道逐渐变窄。
陆尘不得不侧身通过一处石缝，突然脚下一空。
哗啦！
他跌进一处浅潭，刺骨的冰水瞬间浸透衣衫。
爬上岸，借着苔藓的微光，他这才发现整面石壁都刻满了壁画。
持矛的猎人、奔腾的狼群……还有高悬夜空的银色狼首。
陆尘的指尖刚触及壁画，突然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拍打在脸上。
他正站在一片苍茫雪原上。
头顶正中央是一面巨大的银色狼首，双目如月，俯瞰众生。
狼首下方，四名身着兽皮的人虔诚跪拜。
左侧女子身形纤细，发间缀满骨饰，右侧三名男子或持骨杖，或负长弓，皆做祭祀状。
水波流动，场景已悄然变换。
场景变为四人与族人围猎的场景。
那女子立于岩石之上，骨笛横吹，长发在风中飞扬。
三名男子各率一队猎人，将巨大的妖兽逼入峡谷。
妖兽眼中惊恐的神情映入陆尘脑海之中。
再一转，画面转为祭祀场景。
男子们搬运巨石搭建祭坛，肌肉线条在岩壁上隆起。
女子赤足踏着某种古老舞步，裙摆上的骨饰在空中定格成优美的弧线。
祭坛中央，银狼图腾正吞吐月华。
陆尘抬脚继续向前，部落已然兴盛。
兽皮帐篷如蘑菇般散布草原，牧群如云。
四人身披雪狼皮立于绝巅，女子手中骨笛化作权杖，三名男子各持兵器。
山下万千族人俯首，而他们身后，巨大的狼首虚影笼罩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