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畸变之路

寅时初刻，第108座岛屿在灰雾中显形。陈青岩踩着漂浮的断碑前行，星轨手中的玉佩碎片区片飞起，在前方勾勒出蜿蜒的光路——那是真正的玄渊星图指引的方向。他握着先帝遗留的青铜钥匙，指腹摩挲着“永昌四十七年“的刻痕，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纸条，上面用血写着相同的年号，却在“七“字末尾多了道钩划，像是某种密语。

“看这个。“星轨突然停在半埋的青铜柱前，柱身布满焦黑的爪痕，却在顶端保留着完整的玄械符文，“这是初代玄械师刻的警示：'以古神之血铸机括者，终将沦为齿轮间的血肉。'“她指尖拂过符文，陈青岩看见幻象：无数工匠被绑在流水线上，他们的手臂被改造成扳手、心脏被挖去驱动锅炉，而监工者袖口露出的眼球纹身，与玄械监督主的一模一样。

岛屿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转过布满黏液的弯道，一座巨大的蒸汽工坊豁然开朗：无数青铜管道从天花板垂落，管道里流淌着混有脑组织的紫色浆液，成排的铁架上躺着正在改造的人体，他们的胸腔被嵌入齿轮，脊椎连接着蒸汽阀门，每个改造人额角都烙着相同的编号——与星轨颈后的“Ⅲ-37“如出一辙。

“欢迎来到玄械监的'新人类工厂'。“熟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陈青岩抬头，看见玄械监督主站在二层平台，他身着镶嵌齿轮的玄色官服，左胸别着的不是补子，而是一枚跳动的古神眼球，“当年先帝想靠尸解仙术镇压畸变，却不知道，真正的永生需要借古神之躯重生——而你，就是完美的容器。“

监督主抬手按下机关，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竖井。陈青岩怀中的青铜钥匙发出共鸣，竖井深处升起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停放着先帝的畸变尸体，他的每根触须都连接着岛屿核心的蒸汽炉，胸口嵌着的玄渊星图残片，正随着陈青岩的心跳明灭。

“十年前皇陵坍塌是场戏。“监督主抛出一卷密档，纸张边缘渗着防腐液，“陛下根本没死，他在这用百万生魂锻造'玄械神体'，可惜最后一步需要噬源之体的心脏...而你母亲，那个渔家女，竟然提前察觉了真相，把你掉包成皇子。“

星轨猛地抬头：“你是说，青岩才是真正的...“

“嘘——“监督主轻挥衣袖，齿轮墙突然转动，露出一面布满显示屏的墙壁，每个屏幕里都播放着不同时空的画面：有的陈青岩成为古神代言人，正用触须绞碎反抗者；有的他化作蒸汽巨像，脚下踩着燃烧的都城；还有的画面里，星轨跪在祭坛前，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

“这是'星穹之镜'，能看见所有平行世界的可能。“监督主按下按钮，其中一个屏幕突然放大，画面里陈青岩的异化手臂缠绕着星轨，两人同时化作光芒融入先帝尸体，“只有这个结局能让古神降临，重塑完美世界。而你们要做的，就是顺着命运的齿轮走下去。“

陈青岩感到罗盘在体内疯狂旋转，那些被吞噬的畸变能量突然逆流，在血管里凝结成冰晶。他想起第三章陆明薇石像的警告，终于明白“归墟之门的钥匙是吞噬者的心脏“的真正含义——不是作为祭品，而是作为炸弹。

“你错了。“他攥紧星轨的手，将她的玉佩碎片按在监督主胸前的眼球上，“真正的玄渊星图不是坐标，是反抗的信号。“罗盘纹路顺着管道蔓延，所有改造人的齿轮突然逆向转动，他们发出怒吼，挣断锁链扑向监工者。陈青岩冲向先帝尸体，青铜钥匙插入星图残片的瞬间，岛屿核心的蒸汽炉开始过载，压力表指针突破了“永动“的红线。

监督主的眼球发出刺耳的尖啸：“你以为破坏工坊就能阻止畸变？全球七十二座玄械枢纽早已连通，古神的意识正在通过蒸汽管道蔓延...看这个！“他打开最后一道密门，里面整齐排列着三百六十个铅盒，每个盒子里都装着正在孵化的古神胚胎，胚胎脐带上印着不同城市的坐标：金陵、长安、泉州...

星轨突然指着其中一个铅盒：“那是我出生的渔村！他们早在二十年前就...等等，这个胚胎的编号是'YC-47'，和青岩的玉佩编号一样！“

陈青岩瞳孔骤缩。他终于破译了母亲留下的密语——“永昌四十七年“的“七“字钩划，分明是“杀“的简写。当蒸汽炉的安全阀开始喷血，他果断将星轨推向竖井边缘的逃生舱，自己则冲向胚胎储藏柜：“带着钥匙去京城！找到钦天监的...呃啊！“

异化能量在此刻彻底失控。陈青岩看着自己的手臂裂变成万千触须，每根触须都卷着一枚胚胎，罗盘纹路在触须尖端化作灼烧的印记，将胚胎逐个焚毁。监督主疯狂地启动自毁程序，岛屿开始崩塌，先帝的畸变尸体突然睁开所有眼睛，发出跨越时空的低语：“青岩，活下去...去改变所有星图...“

在昏迷前的最后瞬间，陈青岩看见星轨乘坐的逃生舱升入雾空，而她手中握着的，是拼合完整的玄渊星图。他的意识顺着蒸汽管道蔓延，竟在无数平行世界里同时醒来——有的世界中他是街头巷尾的算命先生，有的是流浪天涯的机械师，但每个他的掌心都有罗盘纹路，每个星轨的眼中都映着相同的血月。

当第108座岛屿沉入海底时，陈青岩在深海巨眼的瞳孔里看见了新的星图。那是由无数反抗者的灵魂组成的星座，而他和星轨，不过是其中两颗正在燃烧的流星。他张开嘴，吞下即将爆炸的蒸汽炉核心，在剧烈的光芒中露出微笑——这次，齿轮终于开始逆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