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灵魂赌约
“我说……真有人会毫不犹豫地对熟睡中的少女痛下杀手吗？”
魔女缓缓睁开眼眸，刀锋定格在她眉心前的一寸。
一根血丝顺着她的指尖游入草坪，从身后连进了亚诺的后脑。
仿佛被操控的傀儡，亚诺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掌控。
“啧，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然而，亚诺对这状况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撇了撇嘴角。
魔女轻轻抬手，两指轻描淡写地将刀锋捏碎，寒光散落一地，“我五岁时就在猎户湾的农舍躲避教廷骑士……你踩在草坪上的声音，对我来说比打雷都响。”
“在你叙述自己的童年经历之前，我想知道，你会在一段长篇大论后幡然悔悟，然后放过我吗？”
“不会。”魔女甜甜的笑了笑。
“那如果你接下来想讲述什么人生经历，然后指望从我这里收获一点人文关怀的话，你可能会失望。”
亚诺面无表情，“我对你的破事不感兴趣。”
“……你很急着去死？”
“我只是对赢不了的游戏没有耐心。”
“呵呵。”
猩红双眸盯着亚诺，魔女肩头一条化作蛇形的黑雾骤然升起，张开血口直扑亚诺面门。
亚诺无法动弹身躯，但即使死到临头，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锋利的獠牙最终停在他鼻尖前，没有咬下。
“还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魔女颇感无趣的打散了蛇雾，“你是木头转世的吗，我见过很多冷血的人，但对自己的命也这么冷漠的人还是挺少见的。”
“冷血和冷漠是两回事。”亚诺淡淡回道。
“那你是哪一种？”
“我是闷骚。”
“噗。”魔女忍不住笑了一声。
和先前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不同，她这次是真心觉着有点乐呵。
“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扮小丑逗我开心，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在逗你，我是认真的。”
魔女微微挑眉，凝视着亚诺毫无波澜的双眸。
这家伙，还真是一本正经。
她有点好奇了，以这家伙的性格，对“闷骚”的定义到底是个啥，才会让其如此坚定的用这个词形容自己。
可若是寻常少女的好奇，或许会酝酿成甜蜜的情愫。
但魔女的好奇心，恰恰相反，从来都是通往绝望深渊的邀请函。
“反正等待魔力恢复也要点时间，作为终场前的余兴，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她忽然提议，指尖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
“游戏？”
魔女的手指在半空轻轻一点，无形的涟漪荡漾开来。两张塔罗牌凭空浮现，暗金色的纹路在牌面上流转着诡异的光芒。
一张是垂首闭目的六翼天使，双手交叠于胸前，羽翼泛着珍珠母般的银白，每一片羽毛边缘都镀着淡淡的金光；一张是生有羊角面貌俊美的青年，斜倚在由无数白骨交织托起的王座，左手拿着腐烂的苹果，右手食指竖在唇前。
“我会将它们翻转，然后选一张。若是天使，我放过奥尔斯兰家任意一人；若是恶魔，你的一半灵魂归我…”她粉唇微扬，“怎么样，很简单吧？”
“我拒绝。”亚诺的回答干脆利落，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
这听着就没安好心。
“我说的‘放过’可也包括你自己噢。”魔女俏皮地眨眨眼，“用一个灵魂换两条命，在其他交易契约里可没有这么实惠的条款……而且，你也未必会输不是吗?”
亚诺的目光纹丝不动：“我不知道‘灵魂’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性质，但我大概能猜到，让‘灵魂’到你的手上，恐怕只会比死亡更加糟糕。”
“而你提出这种手段，说明直接杀死我取不走我的灵魂，因此我没必要为此冒更大的风险。”
“你还挺聪明。”魔女轻笑，戴着黑纱手套的纤指轻轻摩挲着浮空的卡牌，“可惜，选择权从来不在你手上。”
话音落下，猩红的魔力突然在亚诺脚边翻涌，古老的咒文交织成六芒星阵，在地面上旋转绽放。
一杆银色天平的虚影从法阵中央缓缓升起，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亚诺意识到不妙，直接果断咬动舌头——他在这里立刻死了至少还可能分神留在腐根，但如果灵魂没了搞不好就彻底寄了。
“我说，你也是急的脑袋不清醒了，但凡有点常识也该知道，咬舌头其实没什么用的吧？”
魔女嘴上这么说，却甚至连咬舌头的机会都不给亚诺。
他感到后脑的血丝微微震颤，咬到一半的牙齿顿时僵住，随后，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掌悬停在天平一侧。
与此同时，魔女优雅地将手覆上另一侧托盘。
“以至高法则为证，”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庄严肃穆，每个音节都仿佛带着魔力，“吾与眼前之人立下契约，以其灵魂与奥尔斯兰家族性命为注…”
天平开始微微倾斜，魔女的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一半灵魂，换一条人命。”
“若契约成立，灵魂将归于黑暗，血肉将铭记誓言，凡违背者，赌注必然交付，并使自身永世沉沦于虚无，再无轮回。”
亚诺听见耳边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遥远的宣告于脑海中响起。
“现在……”魔女轻轻一抖手指，两张塔罗牌翻至背面，交错纷飞了数秒后，倒扣着停在亚诺跟前，“做出你的选择吧。”
话音落下，连在亚诺脑后的血丝断开，他又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强制赌约，这混蛋家伙，居然用能力卡bug，听那契约的描述，就算是自尽也规避不了。
但尽管魔女可以让他强制签订契约，却好像不能强制他选择哪一张牌。不然直接操控他选恶魔，连这个步骤都可以跳过。
这或许说明漏洞也是有限的，就算是魔女，要取走他的灵魂也得遵守部分规则。
亚诺敏锐捕捉到这一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大脑飞速思考。
然而刚才两张卡牌纷飞交错的速度快的完全是肉眼难辨，他根本看不出来哪一张是天使，哪一张是恶魔。
要是一直不选，他能听见天平在脑海中嗡鸣的响动越来越大，似乎是在提醒他时间所剩无几。
即使只看过初学者入门的魔法导论，他用脚趾也能猜出“至高法则”这四个字立下的契约的含金量。
只能凭运气了么……
亚诺缓缓抬起手指，翻开位于他左侧的塔罗牌。
牌面徐徐翻转，带着庄严面容的天使映入眼帘。
“哟，运气不错嘛。”
魔女玩味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角带着一丝戏谑，“你想让我放过谁？——放心，这个契约遵循至高法则，就算是我也不能违背。”
亚诺没急着作声，搓了搓带着些微刺痛的手指，细细思索。
能翻出天使，说明这场赌局对方并没有作弊。
他确实有二分之一的胜算，但只是在一局里。
奥尔斯兰家这么多人，如果要全部救出来才算赌局结束，那他想保住灵魂，就得连续一百次都抽中天使。
二分之一百次方幂的概率，乘算下来低于千万分之一。
换句话说，就是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