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要经济体难以冲破掣肘
正如1975年毛主席对时任联邦德国总理施密特所说,“美国人想用十个指头按住十个跳蚤”——美国如今正在遭遇“挥霍”全球影响力的反噬。对于“埃尔多安”们来说,利益洗牌的好处将是先到先得,必须赶紧下场“跑马圈地”。由此,已有多方势力蠢蠢欲动。只不过,这些势力根基尚浅,虽有野心,亦有死穴。
第一,“老欧洲”谋求在全球地缘政治格局中重新定位,但到处都存在被人拿捏的死穴。两场世界大战打断了欧洲的“精气神”,接踵而至的冷战中又要在美、苏之间站队,俄乌冲突爆发后更是惨遭美国吸血……几十年身不由己让欧洲国家谋求独立自主的愿望格外迫切。如在2024年1月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马克龙就提出“欧盟需要能够以独立个体的姿态与亚洲、非洲和其他国家打交道,而不是被视作美国的附庸”。只不过一心雄起的欧洲到处是被人拿捏的死穴,既有恐俄这个“心魔”,又有北约这个“紧箍咒”。
更何况,德法两大“火车头”不足以支撑欧洲的雄心壮志:无论是欧洲军、强欧元、平衡美俄……处处需要经济实力作支撑,欧洲自然离不开法国、德国引领。但如今的德国、法国却难掩疲态,继2023年成为唯一负增长的发达经济体后,德国联邦政府于2024年10月9日发布的秋季经济预测报告显示,2024年德国国内生产总值还将萎缩0.2%,相比春季报告预测的增长0.3%进一步下调。这意味着德国经济将连续两年陷入衰退。德国信用机构“信贷改革”公司报告显示,2024上半年,德国约有1.1万家企业破产,比2023年同期增长近30%,为2016年以来之最。法国统计局数据显示,尽管巴黎奥运会为经济增长贡献了0.3个百分点,但2024年第三季度经济仅环比增长0.4%。
第二,日本想要夺回“失去的三十年”,但依旧被各种短板死死锁住。一边是抢先进行氢能源、机器人等高科技产业的专利布局,一边是再次尝试“购买美国”:2023年12月18日,日本最大的钢铁企业新日本制铁公司提出收购美国钢铁制造业巨头美国钢铁公司;继此收购后,2024年10月日本娱乐业巨头东宝宣布正式收购北美领先的电影发行商GKIDS。可问题在于,想要重振雄风的日本却是“小姐的心思丫鬟的命”。
一方面,日本经济政策不能自主,被美国锁死了高端产业。就以当前中美激烈竞争的半导体产业为例,20世纪80年代曾是日本半导体产业极为辉煌的时代,当时日本企业在全球的半导体产业中占据了半壁江山。但由于遭到美国的无情打压以及日本的战略失误,此后日本半导体产业一蹶不振。
另一方面,负利率政策无以为继,未来恐将承受巨额国债压力。受制于“蒙代尔不可能三角”[2],在日元可以自由兑换的情况下,日本央行无法同时控制利率和汇率,这就使得日本陷入保日债还是保日元的两难。毕竟,美国国债规模也才达到美国GDP的124%,而日本国债的总额已经高达日本GDP的2.5倍。过去由于日本国债的利率极低,对于日本政府来说债务压力不大。但随着美国政府连续几轮加息,日本要么放任境内资金外流、汇率崩盘,要么就需要偿付大量的国债利息。
第三,印度想取代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但根基不稳,难以实现。经济的快速增长、与美国的合作关系都使得印度目前心思活泛、积极施为,提出“印度最迟应该在2044年超越中国”。2023年9月,印度公布了“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IMEC)计划,想要将欧洲、中东和印度连接起来。印度媒体称其为“香料之路”,模仿“一带一路”的心思十分明显。然而,印度的死穴在于重量不重质的结构隐忧。相关数据显示,印度农业人口约占总人口的70%,而第三产业占GDP比重却高达近60%,唯独制造业始终发展不起来。高端产业缺位,哪怕靠低端产业把经济体量做得再大也只能是“虚胖”,最终还是会陷入任由国际资本收割的被动处境。如2024年10月3日当天,印度股市仍然一派平静祥和。然而,到了下午,局势骤然翻转。全球基金仿佛经过默契一致的协商,纷纷大举抛售印度的股票和债券,接连不断地撤出资金。根据统计数据,当天印度债券的净卖出额达到1.017亿美元,而印度股票的净卖出额更是高达18.5亿美元,刷新了1999年以来的纪录。这一数字着实让印度政府和投资者惊慌失措。摩根士丹利也在其报告中唱衰称,印度不太可能会成为全球制造业中心,在全球经济增长放缓的背景下,“印度经济很有可能会衰退20年”。
第四,俄罗斯的诉求在于逆转冷战失败后延续至今的战略被动。俄乌冲突爆发前夕,俄罗斯几乎已经走入战略困局:经济上,寡头向西方提供俄罗斯廉价能源,西方通过寡头向俄罗斯提供工业装备、大宗商品、奢侈品,资源与财富集中在寡头手里和西方搞外循环,创造就业和财富;地缘上,北约在欧洲通过先后五轮东扩,已经将自身覆盖范围拓展到波罗的海三国等苏联加盟国,兵锋抵到俄罗斯的“胸口”。由此普京打出惩治寡头、打击乌克兰两张牌,实际上是想扭转一系列被动局面。此外,美欧主导的对俄制裁,反而一定程度上又促使陷入“能源陷阱”的俄罗斯资本流向制造业,让俄罗斯“越打GDP越高”,这反而是普京的“意外之喜”。
即使普京通过一场俄乌冲突实现了其所谓的战略预期,但俄罗斯依然有软肋可供外敌拿捏。一方面是内部结构不稳,总人口不到1.5亿的俄罗斯共有194个民族,其主体民族俄罗斯族占比仅有不到78%。同时,俄罗斯又是由85个主体组成的联邦制国家,特别是其内部的22个共和国、9个边疆区、4个民族自治区,往往以少数民族为主体,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如与俄罗斯政府打了两次战争的车臣共和国就是其中的典型。在俄罗斯经济发展、军事压力、政治集权以及持续扩张的背景下,这些联邦主体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一旦中央政府暴露软肋,就可能再次兴风作浪。另一方面是对外关系始终被美国左右。北约东扩不啻为美国操纵欧洲的阳谋——俄罗斯越是在东扩问题上保持强硬态度,越是会加重欧洲国家的安全顾虑,进而更紧密地团结在美国麾下。这套逻辑已使得俄欧关系陷入恶性循环。
由此可见,尽管各国都想在“从反思到反抗”的故事线中扮演主角,但始终有难以挣脱的桎梏:当前各国求变的关键前提在于美国呈现衰退倾向。当前美国正在承受穿越周期之痛。美联储一轮货币周期行将结束、劳动力市场趋紧、部分市场的金融条件收紧等现象,说明美国已经处于经济周期中扩张的末期,即将开启衰退期。特别是染上了过度依赖金融化这一顽疾,其制造业正逐渐空心、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