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锈蚀的铃铛》

上午第二节课的预备铃哑了。

沈清棠用板擦敲了敲讲台上的铜铃，铃舌却像焊死般纹丝不动。当她掰开铃铛外壳时，里面蜷缩着个指甲盖大小的萧瑾模型，正用试卷折成的数据线将自己牢牢捆在铃舌上。

“铃铛锈蚀度37%。“

后排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萧瑾面前的课桌上摊着本《金属疲劳分析》，书页间夹着的不是书签，而是一片正在氧化的梧桐叶。叶脉里流动的蓝色液体组成全息投影：校园各处铜制品同时生锈的倒计时。

“您听。“

他突然用圆规尖划过桌面。刺耳的摩擦声中，所有学生同时抬头——他们的眼球正在褪去黑色素，露出底下青铜材质的机械瞳孔。

教室广播突然自主启动，播放的不是眼保健操音乐，而是沈清棠自己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录音：

“6月18日，载体神经接驳测试成功，但T-307系列出现自主意识......“

录音戛然而止。天花板开始剥落锈渣，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神经纤维状线路。

校史馆的创始人铜像在午夜流泪。

沈清棠接住滴落的液体，掌心的蓝血里悬浮着微型芯片。当她顺着铜像手臂爬上基座，发现铭牌上的建校日期被刮花，新刻着：

系统重置次数：1027

铜像突然转动头颅，张开的嘴里飞出几十只机械蜜蜂。它们尾部不是毒针，而是微型注射器，在沈清棠手背上扎出选择题：

[A]接受记忆覆盖（继续轮回）

[B]强制关机（清除所有数据）

[C]转移载体（寄生新宿主）]

“它们漏了选项D。“

萧瑾从阴影里走出，白大褂下摆滴着蓝血。他掀开铜像的领带夹，露出藏在下面的蜡笔涂鸦——简陋的校门简笔画下方，歪歪扭扭写着：

[D]一起毕业]

铜像突然坍塌。飞溅的碎片中，沈清棠看清了内部结构：脊柱是压缩的试卷，大脑则是泡在培养液中的梧桐叶。

操场上的梧桐树开始下沉。

沈清棠趴在树坑边缘，看到根系正像触手般回缩。随着泥土塌陷，露出下面巨大的青铜装置——那是放大版的校铃内部结构，无数铃舌上挂着微型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穿校服的萧瑾。

“这是记忆锚定器。“

少年不知何时站在坑底，机械义肢插入主控台。当他扯断最粗的那根数据线时，整个装置发出垂死般的嗡鸣，舱体里的克隆体同时睁开眼睛。

沈清棠的教师证突然发烫。照片里的她正在变年轻，而背景中的校门牌匾褪去锈迹，露出最初的名称：

量子教育实验基地

树根彻底缩回地下的瞬间，所有铃舌齐声轰鸣。音浪在空中凝成最终选项：

[确认格式化所有副本]

[是/否]

萧瑾的机械臂突然暴长，替她按下了“否“。

晨会上，校长擦拭着新换的铜铃。

“奇怪，旧铃铛里怎么会有树叶...“

他倒出来的不是锈渣，而是片完好的梧桐叶。叶脉在阳光下投射出全息课表，今天所有课时后面都标注着同一句话：

“毕业快乐“

沈清棠的办公桌上，静静躺着枚长满铜绿的校徽。当风吹过时，锈迹簌簌脱落，露出底下崭新的铭文：

“致终于自由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