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痕

卷首语:蝉鸣撕开盛夏的旧痂，露出深埋十年的胜负欲。

云城一中的校徽是枚青铜北斗，七颗陨铁镶嵌的星辰在楼顶昼夜轮转。新生入学手册扉页印着烫金校训：「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许栀年看着入学榜，顾星禾的名字显然在自己上方，六岁那年的积木塔突然在记忆里崩塌——小班教室里，顾星禾用最后一块三角形封顶时，她的圆积木滚进了午睡被窝。

“这次卷子简单得离谱。“她甩开汗湿的刘海，“最后那道题，我明明能拿满分的。“

顾星禾用袖口擦去名字上的浮灰：“你第三小问没写'答'，张主任扣的格式分。“

树影在他们脸上割出斑驳，像极了幼儿园比赛吃水果时，顾星禾嘴角沾的西瓜籽阴影。

那年许栀年啃苹果啃到脱臼，校医边复位边笑：“小女侠，吃个水果至于拼命么？“

“还记得大班抢秋千吗？“许栀年突然踹飞石子，“你告状说我扯你书包带。“

石子惊起两只麻雀，顾星禾小心翼翼的说：“是你先往我水杯里倒彩虹糖。“

顾星禾看着气呼呼的许栀年，摸着脑袋，许栀年这小脑袋怎么这么记仇呢。

思绪回到幼儿园，阳光从幼儿园的云朵窗斜切进来，在彩虹垫上劈出明暗交界线。

五岁的顾星禾盘腿坐在光斑里，白衬衫纽扣系到最顶一颗，袖口露出半截蓝格纹手帕——他每天午饭后要用来擦积木。

许栀年光着脚丫冲过来，草莓袜筒一只卷到膝盖，一只滑到脚踝。

她怀里搂着七八块圆积木，啪嗒砸在顾星禾刚垒好的方塔旁：“你这个是棺材楼！要加彩虹桥才好看！“

“李老师说，基础要方正。“顾星禾用皮尺量了量塔底，尺子是他爸实验室淘汰的，厘米刻度旁还印着分子式，“第三层左倾2毫米，必须拆掉重...“

哗啦！

许栀年突然把圆积木摁在塔尖，塔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炸开。

最顶端的三角积木滚进午睡区，正砸中林小满含在嘴里的橡皮奶嘴。

顾星禾的睫毛颤了颤，慢吞吞从裤兜掏出便签本：「11:07，许栀年破坏规则，扣除三朵小红花。」

钢笔是儿童安全款，笔帽还拴着防丢绳。

“就知道告状！“许栀年扑上去抢本子，虎牙磕在他手腕上。

防丢绳缠住两人手腕，在藕节似的小胳膊上勒出红印。顾星禾突然不动了——许栀年辫梢的草莓发绳勾住了他第二颗纽扣。

林小满的哭声惊动老师时，许栀年正骑在顾星禾背上画王八。

水彩笔在他雪白的后颈洇开，画到龟壳时突然换了红笔——那是早上体检抽血，她偷偷藏在袜筒里的医用记号笔。

午睡铃响后，许栀年蹲在积木残骸里扒拉。

她的圆积木少了最关键的那块拱形，那是昨晚缠着妈妈用砂纸磨圆的。

“这次考试不算！张北斗故意压我卷面分！“纸团弹到顾星禾胸口，展开后“许栀年“三个字被红笔戳破，像中箭的靶心。

顾星禾看着她炸毛的模样，突然想逗逗许栀年：“你作文标题超出边框线3毫米。“

“放屁！“许栀年拽过他的笔盒，“你当自己是打印机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