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党争激化
夜色沉沉,宫墙外的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朱由检独坐御书房中,案头烛火摇曳,映出他眉宇间的疲惫与焦灼。王承恩刚退下不久,手里那封密报的内容仍在脑海中回荡——开封叛乱虽已平息,但背后牵连之人却远比想象中复杂。
“东厂查到,朝中有几位大臣竟与刘宗敏暗通书信。”他喃喃自语,手指在密报上轻轻摩挲,眼神里藏着怒意与无奈。
卢象升临行前曾言:“陛下若欲安内攘外,必先清庙堂之浊。”可如今看来,这庙堂之水,早已深不可测。
翌日早朝,气氛便显异样。文武百官列班而立,却隐隐分为两派,彼此间似有无形屏障。温体仁与周延儒并肩而站,神色凝重;而另一边,几位年轻官员则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扫向龙座上的皇帝。
朱由检端坐龙椅,目光如炬,缓缓开口:“昨日卢象升奏报,河南灾情渐稳,流民安置初见成效。朕决定,即日起拨银三十万两,调粮十万石,以巩固赈灾之策。”
话音未落,温体仁便出列,拱手道:“陛下,此举虽好,然国库空虚,江南漕运亦不稳,若再调粮南下,恐生变故。”
“温阁老此言差矣。”一位年轻的礼部侍郎出列反驳,“若不救中原百姓,起义军何以平?若不平贼寇,满清又岂会罢休?”
温体仁冷笑一声:“年轻人不知政事艰难,纸上谈兵罢了。”
“你……”那礼部侍郎脸色一红,正要争辩,却被另一名官员拉住。
朱由检眉头微蹙,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爱卿,朕召你们议事,非为争论口舌。眼下局势危急,若再各执己见,只会误了大事。”
可话音刚落,一名工部尚书便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当前应优先修筑边关城墙,以防满清南侵。中原之事,不妨缓议。”
“缓议?”又一名户部官员冷冷一笑,“若再缓,中原百姓怕是要全数投敌了!”
朝堂之上,顿时喧哗四起,争吵声此起彼伏。朱由检看着这群人,心中一阵烦闷。他知道,这些年来党争愈演愈烈,早已不是简单的政见之争,而是权力、利益、门阀之间的角力。
他缓缓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朕今日召集众卿,并非要听你们争个高下。剿抚并举之策,乃卢象升亲提,朕已允准,不得更改。”
此言一出,殿中一时寂静。
温体仁微微皱眉,终究没有再出声。周延儒低头思索片刻,也默默退回班列。
朱由检趁势宣布:“即日起,安民司正式设立,由卢象升总督其事。各地官员须全力配合,若有阻挠者,严惩不贷。”
散朝之后,朱由检回到御书房,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封奏折:“陛下,这是温阁老刚刚呈上的辞呈。”
朱由检接过,展开一看,果然,温体仁以年迈多病为由,请求告老还乡。
他沉默良久,将奏折放在案上,轻声道:“他这是在逼朕。”
王承恩不敢言语,只静静站在一旁。
“传旨,温体仁所请暂不允准,命其继续留任。”朱由检语气坚定,“告诉内阁,三日后,朕要亲自召开廷议,讨论剿抚并举的具体施行细则。”
王承恩领命而去。
午后,朱由检在御花园设宴,邀了几位心腹大臣,其中包括那位年轻礼部侍郎与户部官员,还有几位曾在地方任职、对民间疾苦颇有了解的官员。
席间,朱由检并未谈及政务,只是饮酒赏花,聊些闲话。直到酒过三巡,才缓缓开口:“诸位可知,朕为何设此安民司?”
众人皆摇头。
“因为朕知道,单靠军队,无法平定天下。唯有让百姓安居乐业,方能真正安定社稷。”他说着,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都是朕选出来的人,朕希望你们能在各自职位上,协助卢象升,推行新政。”
几人闻言,皆肃然起身,齐声道:“臣等愿效犬马之劳。”
然而,这场短暂的团结并未持续太久。
几日后,廷议如期举行。朱由检本期望借此次会议,统一思想,推动战略实施。可谁知,会议一开始,便陷入僵局。
温体仁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安民司权力过大,若由一人统领,易成尾大不掉之势。周延儒附和,称应设立监察机构,防止滥用职权。
“陛下,臣并非不愿救灾,只是朝廷制度严谨,若贸然设立新司,恐动摇根基。”温体仁言辞恳切,仿佛真为国计民生着想。
“可若不设专司,如何集中力量办大事?”礼部侍郎忍不住反驳,“难道还要像以往一样,层层推诿,最终一事无成吗?”
“你懂什么!”温体仁冷喝一声,“你可知每年户部支出多少?你以为赈灾是儿戏?”
两人几乎当场翻脸。
朱由检强压怒火,打断争执:“够了!朕已决意,安民司必须设立,且由卢象升统管。至于监察之事,可另设副职,由朕亲自任命。”
温体仁面色一沉,不再多言。但他眼中的冷意,却未曾稍减。
散会后,朱由检独自在御书房中踱步。他知道,自己虽强行推进了战略,但朝堂上的裂痕却更深了。
这一夜,他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卢象升离开京城前说的话:“陛下,若欲成大事,必先断其根。庙堂不清,纵有百万雄师,亦难敌一纸谣言。”
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敌人,不只是起义军,也不只是满清,而是藏在这座宫殿深处的暗流。
三日后,一封匿名密信被送入皇宫,内容直指几位朝中重臣私通敌军,意图勾结起义军,扰乱朝纲。
朱由检看完后,久久不语。
他缓缓将密信收起,抬头望向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压城,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他低声呢喃:“是时候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承恩匆匆进来,神色慌张:“陛下,不好了!有人在朝堂上公开弹劾卢象升,说他在河南擅权专断,私自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朱由检猛然站起,眼中寒光一闪。
他缓缓转身,声音低沉而坚定:“把那份密信,给朕抄录十份,分别送去东厂、锦衣卫、大理寺、都察院。”
王承恩一愣,随即点头:“是。”
风从窗外吹进,卷起案上一张奏折,飘落在地。
朱由检弯腰拾起,指尖拂过那纸,仿佛触到了命运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