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3章 日月不易,永照大明!
石亨接过朱祁钰递过来的手书,自然是无比欣喜,仔细通读后赞叹道:
“陛下这一手字迹堪称当代书法大家,比之宋徽宗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即发现自己好像拍错马屁了,赶紧将话语转移到内容上来。
“还有这些行军要求,臣也闻所未闻,在臣看来陛下在治军打仗一道已有太祖太祖之风啊!”
于谦和成敬在一旁听得想笑却又不敢笑,这石亨真是任何一个能拍皇帝马屁的机会都不放过,不过像他这种能识文断字,拍个马屁还能引经据典娓娓道来的武官倒是少见。
“石将军不敢当众宣读吗?”
“成敬啊,让卢忠快马加鞭去五军都督府叫一个敢宣读的武官过来吧!”
朱祁钰有些反感石亨这动不动就拍马屁的习惯,若不是暂时没有遇到能打武将,早就让他跟徐珵一般滚到琼州府对付蛮夷去了。
未待成敬俯身回应,石亨见朱祁钰话里带着怒意,急忙下跪并说道:
“陛下恕罪,臣只是见陛下墨迹已具备大家风范,心中颇为喜爱,想请陛下在宣读完之后赏赐给臣,故多嘴了句。”
“臣这就宣读!”
朱祁钰见状示意他赶紧开始,成敬趁着弯腰的功夫偷偷笑了笑,朱祁钰还真不吃石亨这一套,石亨此举算是打错了算盘。
石亨站起来调整了一番表情,然后面色和煦地照着纸上所写,高声宣读起来:
“凡我大明士卒斩敌酋一人,赏银五十两,擢升三级!”
“斩普通敌兵一人,赏银五两。”
“逢战敢于先登陷阵者,赐田十亩,银一百两,战殁者子孙袭升二级。”
“为大明捐躯战死者,家属由所在州府按月发放抚恤金,子孙可优先入军承袭军职,不愿从军者可入当地府学。”
“为大明征战伤残者,编入义勇营,负责城防巡逻,粮饷照发并配给医药物资。”
……
这些是朱祁钰根据于谦所写的奖赏和抚恤,再结合前世的伤残军人的标准而编写的。
可就这简单的几点,已经让台下的军士泣不成声了,原来这位新陛下没把他们当丘八看,以前兵部给的战死伤残抚恤,他们一般只能拿到少量的伤残抚恤,战死者的妻儿只能选择改嫁,不然分给的土地肯定会被上级收回。
可妻儿也是军户,不能从事其他职业,为了活下去别无他法,妻子只能去当暗娼。
他们虽然不知这位新皇所许诺的钱财和土地能有多少发到他们的手里,但子孙可入府学一点,就可以让他们奋不顾身地去和鞑子拼杀了。
大明士农工商的等级深入人心,子孙可入府学就意味着后代可以参加科举,步入仕途摆脱世袭的军籍。
“咚咚咚!”
三声鼓响之后,台下的军士安静了下来,他们也知道厚赏的条令念完之后,接下来就是重罚的部分了,厚赏可能到不了他们手里多少,但重罚肯定是要自己全数落在自己身上的,不由得认真起来仔细聆听。
石亨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他大声喊道:“你们也都是参军多年的老人,须知这军令如山。”
“未战先怯,临阵脱逃者,斩!”
“临阵将不顾兵先退者,斩将!兵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
“闻鼓不进,鸣金不退,不遵军令者,斩!”
“聚众哗营,行军张弓填药者,斩!”
“杀良冒功,虚报战果者,斩!”
“军士不得擅取民间尺布、斗粟,军行不得毁坏民房,践踏禾苗、毁坏桑枣,不得于营中进行各种买卖,不得聚众赌博,违令者斩!”
……
朱祁钰在罚得这一方面,还是选择了于谦所写的,自己想的那一套有些过于理想化了,如缴获归公和不得擅杀俘虏和降兵等,在封建时代不太现实。
行军张弓填药这一项是于谦提出的,一开始朱祁钰还不理解其中的逻辑,听到营中马匹身上的铃声才反应过来,古代夜袭敌营时,有着人衔口,马摘铃的说法,目的是为了不暴露行踪。
行军途中张弓填药,容易造成误伤,即使是只拉弓不射箭,也会发出很大的声响,被敌人探知动向,此乃兵家大忌,于谦所写的是杖责五十,但朱祁钰考虑到现在是战时,就要用重典。
当然杖责五十,如果是真的打,十军棍下去人基本上就废了。
于谦还写了一个斩,就是逃营者斩,但朱祁钰考虑了一番后,将其摘除,改为了主动归营且查明未行残民害民之举者,罚饷三月,落草为寇者,一旦查实,抓捕后凌迟处死。
朱祁钰自己也明白,逃兵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如果逃兵皆斩,那战场上一旦发生溃败,谁还敢归营?
况且很多人是被炸营后,四处逃窜的军士裹挟着走的,那就是裤裆里装黄泥——不是逃兵也变逃兵了,全按逃营处斩的话,朱祁钰觉得刑罚过重。
逃兵一旦不敢归营,落草为寇酿成兵祸,之后还得出兵围剿,更加麻烦。
至于行军严禁扰民,从东汉时期就有这个军令,只是做得少之又少,连亲自提出这个军令的曹操,都曾下令多次屠城。
不过朱祁钰相信只要能做到行军不扰民这一点,那他的强军之路就迈出了第一步,虽不能像后世那支钢铁之师一样,但只要能达到岳家军那一步,就算得上冷兵器时代精锐中的精锐了。
朱祁钰信奉治军要严,让石亨宣读的这番话,就是在告诉将士们军令极为严格,如有触犯,他将会严格执行。
“将士们,备操军和备倭军的大部队马上就要入营了,朕要求京营留下来的老人,对他们进行严苛的训练。”
“他们当中很多人,军籍涣散,没上过战场,有的甚至没摸过武器。”
“朕要你们,教会他们何为军令如山,教会他们如何杀敌,告诉他们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朕要你们,带着他们冲锋陷阵,朕向你们保证,为我大明战死沙场之人,抚恤会一分不少地送到其家人的手中,朕会派锦衣卫盯着,没人能拿走一个铜板!”
“你们能做到吗?”
“能!”
朱祁钰闭上眼,感受着台下军士高亢的嗓音,清风袭来,风中卷起的砂砾不断地拍打在他的脸上,他已经嗅到了胜利的气息。
朱祁钰随即睁开了眼,面色坚毅地喊道:“日月不易,永照大明!”
“日月不易,永照大明!”
“日月不易,永照大明!”
山呼海啸的声音,从最开始的零零散散到最后汇聚成一股响彻云霄,几万人齐声呼喊的声音,似一把利剑一般要将天空划破。
朱祁钰听着这震天的呼喊声,望着台下的军士,露出了一个微笑——此战就算没有于谦,也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