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小飞
李长久走了一半才猛地一拍脑门——糟糕！网上沸沸扬扬的消息显示，白小飞他们一行人多半会先去最近的撤离点汇合！他赶紧调转方向，循着新闻和网络平台反复轰炸的目标点前进。
H市撤离点的位置如今成了全网唯一的“热搜”，铺天盖地都是相关的导航信息。发布者们倒是信心满满——毕竟，谁能指望那些靠本能行动的尸兄们会乖乖上网查地图、或者守着电视看新闻直播呢？
远远望去，撤离点的外围入口处，几个身着迷彩的身影正笔挺地警戒着，冰冷的枪口微微抬起，时刻扫视着被废墟和烟尘笼罩的街道。临时搭建的钢铁路障在阳光下反射着生硬的光。
“大厅看来还算安稳……”李长久躲在半堵残墙后，若有所思地嘀咕，“这说明尸王那煞星还没空大驾光临这里？”不过想到现在的自己，他下意识摸了摸依旧光滑紧致的脸——这大概是他变成这鬼样子后唯一感到庆幸的事——随即又苦笑着摇头，“里面那几个‘大铁疙瘩’可不会管你帅不帅，被扫描出不是纯种人类可就不好玩了。”
于是，他的“潜伏式”等待开始了。这一等，就是整整三天。
第三天傍晚，夕阳将倒塌的大楼拖出扭曲的长影。李长久烦躁地用脚跟碾碎了一块松动的碎石：“靠！干等活受罪啊！原著里不是晃悠几下就到了吗？”作为一只身体发生异变却奇迹般保留了人类智慧和审美（甚至变帅了点）的尸兄，他能靠体内那种诡异能量硬扛普通食物匮乏带来的饥饿感，但精神的焦灼和持续消耗带来的那种源自基因深处的吞噬渴望却像蚂蚁啃噬般难以忽视，“难道世界运转也有延迟？这剧情和现实的时间差也太欺负‘观众’了吧？”
“不行，不能再等了！”他舔了舔略显干燥但形状依旧完美的嘴唇，一股源自本能的躁动在驱使着他。“得去‘进食’了。”吞噬——这是他获得的力量核心。相比其他尸兄那野蛮血腥、只能啃咬活物、最终必然导致身体畸变进化（或者叫变异）的进化方式，李长久觉得自己简直中了头彩。他不仅能吸收尸兄体内蕴含的、可以称之为‘生命源质’的能量结晶来填补空虚、增强力量，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完全由他的意志主导！
吞噬尸兄的核心能量，既能让他摆脱那种源自细胞的强烈饥饿感，又不会像那些倒霉蛋一样长出骨刺、复眼、多足，或者干脆变成一坨行走的烂肉！他吞噬完后的形态，依旧是他自己，甚至——他偶尔对着一块反光的玻璃碎片端详——五官线条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些？眉眼间多了点说不清的锐利感？这才是他能在这种末日里还没彻底崩溃的关键！他宁愿饿死也不想变成那种看一眼镜子就能把自己恶心死的怪物！
他拍了拍脸上沾染的薄灰（动作小心得像在对待艺术品），决心不再傻等。“坐吃山空不行，‘营养剂’得自己去找。”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四周幽暗的巷口和破败的建筑深处。那里盘踞的东西，散发的能量气息可比之前那些只懂咆哮的低级同类“纯粹”得多，“美味”得多，相应的，也更危险。但危险，就意味着更精纯的能量。
接下来的日子，撤离点周围仿佛成了他独享的高级自助能量餐吧。李长久利用废墟的地形和不断提升的敏捷度，像只优雅而致命的猎豹，精准而迅猛地清除着潜伏在阴影里的同类。每一次爪尖撕裂腐肉、精准刺入核心位置，每一次运行那份源自变异本能的吞噬力，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温热精纯的能量沿着指尖涌入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滋润着每一个细胞，那种奇异的“饥饿”和焦躁迅速平复，随之而来的是体魄内更坚实的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线条在能量的淬炼下变得更加流畅完美。但他并未被这力量迷醉，撤离点的动向始终在他余光之内——那里有他“观看剧情”的入场券。
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背靠着一辆废弃的装甲车残骸，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眯着眼环视突然显得过分“清净”的四周，低声对同伴说：“老罗，发现没？这两天附近的‘动静’……少得有点不寻常啊。”
被唤作老罗的军人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脸上的风霜痕迹深刻。他沉稳地点点头，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步枪的护木：“嗯，少了，少太多了。从昨天晚上开始，连零星的嘶吼都听不到了。”
“这不是好事吗？清静点，大家也能喘口气。”年轻的士兵试图乐观，但语气里掩不住疑虑。
老罗抬头望了望笼罩在城市上空那浓得化不开的铅灰色烟雾，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锐利如鹰：“清静是福？小子，在这种鬼地方，‘清静’往往意味着要么有东西把它们都吃了，要么……有个更吓人的玩意儿，把这些低级货都吓得不敢靠近了。”他拍了拍战友的肩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是福是祸，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番话像一块冰投入沉默的水面。周围的空气瞬间绷紧，剩下几位士兵更是握紧了武器，指关节微微发白，警惕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照灯，一遍遍扫过每一扇窗户、每一个角落的废墟。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李长久蹲在一栋七层小楼的裂口边沿，刚刚结束一次“小加餐”。他随意甩掉爪尖沾染的腥臭汁液，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那种微妙的“饱腹感”，同时也将那番对话尽收耳中。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弧度，略带点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线条更清晰的下颌线：“还不来？再等下去，我这片‘责任区’可真要被吃成‘优级清场区’了。”这附近的尸兄虽然更强，提供的能量也更优质，还偶尔能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词，但架不住他日夜不休地“高效清理”，存货确实告急了。“树挪死人挪活，总不能为了蹲他们几个，把自己‘塑形’的机会给耽误了。”他活动了一下充满了力量的、依然是人类形态的完美肢体，开始认真考虑转移路线。
就在他打定主意即将起身的瞬间——
轰！！！喀拉拉——隆！
一种绝不是爆炸的、带着撕裂空气又混合着沉重金属摩擦的巨响从天而降！李长久猛地抬头！
一架早已失去动力、冒着滚滚黑烟的庞然大物——一架被撕裂了半边翅膀、尾部还燃烧着橘红色火焰的客机残骸——像一颗巨大的陨石，带着令人窒息的风压，擦着他头顶不足几十米的高度，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朝着东面一片相对空旷的废弃工厂区直直地砸了下去！巨大的轰鸣伴随着气流冲击波，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土，吹得李长久略微眯起了他那双变得更显深邃的眼眸。
“是它！来了！”李长久眼底瞬间燃起兴奋的光，所有的犹豫烟消云散，脸上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个几乎要把嘴角咧到耳根的大大笑容，“终于把你丫盼来了！”体内的能量似乎也因为这期待已久的高潮到来而雀跃鼓噪着。
同时，下方撤离点的方向也炸了锅。那名年轻士兵几乎是跳起来指着天空，脸色因为巨大的意外而有些发白：“操！禁飞区？！哪来的飞机？！”老罗反应极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沉声喝道：“别管哪来的！立刻组织搜救！快！分散搜索！注意安全！”话音未落，几道迷彩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分成两队，朝着烟尘腾起的方向疾奔而去。
“穿越一场，蹲点三天，总算能亲眼看看正牌主角团是什么成色了！”李长久心情大好，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沿着残破的钢筋和楼顶残骸，悄无声息地朝着飞机坠落点快速潜行过去。他刻意拉开距离，远远坠在那几名军人后方。他刻意收敛了自己作为特殊尸兄的气息，像一块人形的阴影。
坠机现场。
飞机的舱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扭曲变形，终于在一阵刺耳的金属呻吟中被强行从内部踹开！
一个身影率先灵巧地钻了出来，拍打着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那是一个极为惹眼的少女：齐腰的紫罗兰色长发在硝烟中轻轻拂动，身上套着一件稍显宽大的深紫色科技面料外套，里面是淡紫色的连衣短裙，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匀称的长腿，脚上蹬着带有醒目白色金属链条装饰的黑色短靴，整个人透着一股精致又叛逆的酷劲。
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极具科技感的金属造物：一个体型健壮近人形，外壳是厚重的棕褐色，面部是一整块淡黄色的光滑面板，没有任何五官，只有左额上一个不起眼的白色五角星标识；另一个则形似巨大的白色兔子玩偶，红宝石般的电子眼闪烁着冷静的光芒，胸前的合金外壳上清晰地刻印着「★八一」两个红色字符。
“蓝海！尔多！你们俩磨蹭什么呢？快点跟上！”少女，正是炎黄特能二队的天之骄女——玲珑，声音清脆带着点娇蛮。
被她叫做“蓝海”的男子从舱口探出身。他有着一头墨蓝色的短发，额前垂下几缕碎发，戴着一副几乎遮住半张脸的方形黑框眼镜（仔细看，镜片下似乎有微弱的流光闪过），穿着深蓝色立领衬衣和颜色更深的工装裤，动作不疾不徐，透着冷静的学者气。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稳地提醒：“大小姐，动静太大，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口中的“麻烦”，自然是指无处不在的尸兄。
最后钻出来的是个高瘦青年，一头张扬的红色乱发在风中翘着，穿着紧身的红色T恤，正是以力量和脾气一样火爆著称的尔多。他捂着被撞疼的肩膀，大声嚷嚷：“喂！玲珑！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尔多脚步突然一顿，眼睛瞪大，指着前面几米处喊道：“喂！快看！有个人！我们……是不是撞到他了？！”只见机头撞地崩飞的废墟瓦砾里，面朝下趴着一个人影。他穿着件皱巴巴、印着只搞怪“灰太狼”图案的蓝色T恤，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健康的暗红色，粗大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蔓延在脖颈和额头，一头原本的黑发此刻也变成了刺目的赤红——正是药效退尽、陷入深度昏迷、身体负荷达到极限的白小飞！
蓝海立刻上前，动作迅速但不失谨慎地将人翻过身。他伸出食指，指腹迅速变形成带有密集传感探针的金属模块，快速扫描白小飞的颈动脉和眼球。当看到那双即使在昏迷中紧闭、也能感觉到异常的金色瞳孔时，蓝海眉头微蹙：“还有生命体征。强化药剂使用者。体貌特征和基础服饰排除军统内部人员的可能性。”
“是那个最近在黑市上炒疯了的‘失败品’K73？”尔多凑过来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看热闹表情。
“九成九。”蓝海收回探针，“不过，他的运气似乎不错。药效被强行耗尽昏迷，避免了心脏被最终超载撑爆。这大概是透支生命力换来的幸运吧。”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但镜片后的蓝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扫描白小飞那不稳定的变异特征时，察觉到远处的能量波动异常凝练而稳定？随即被更大的“噪音”覆盖，并未深究。
玲珑也饶有兴致地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白小飞那张痛苦中透着点“傻气”的脸，手指点了点他额头的青筋：“啧啧，这家伙命挺硬嘛。喂，尔康（她故意用电视剧角色逗尔多），你把他带上！带回去看能不能救救看。”
尔多不满地跳脚：“大小姐！我叫尔多！不是尔康！而且凭啥又是我啊！蓝海你力气小？”
蓝海嘴角似乎极快地抽动了一下，无声地叹口气，无奈地架起白小飞的上半身：“行行行，一起搭把手，尔多的力气大一点，负责扛腿总行了吧？”
“哼，这还差不多！”尔多这才满意地哼哼着，不情不愿地抬起白小飞的脚踝。
玲珑拿出一个半透明的腕带式设备看了看，上面的全息投影清晰地勾勒出地形图。她抬手朝一个方向一指，语气笃定：“那边，没猜错的话就是H市撤离点。飞机彻底报废，我们先去那里落脚，再安排撤离方案！”
“是，大小姐。”蓝海和尔多一起应道，小心翼翼地架着生死不知的白小飞，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玲珑往前走去。
百米开外，一栋几乎被削掉半截的写字楼顶层边缘。
李长久整个人紧贴在一根裸露的巨大混凝土承重柱后面，屏着呼吸，只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下方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当那两个机器人（尤其是那只兔子胸口刺眼的「八一」红灯极其规律地闪了几下后）似乎有转向的动作时，他立刻如同受惊的壁虎，嗖地把脑袋缩了回去。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这可是关乎脸面和生死的大事！
“呼……”
直到脚步声和说话声彻底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如释重负地从柱子后面探出全身，下意识地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没有变形的头发和衣领，然后轻轻拍了拍胸膛——尸兄也是会紧张的！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那个被架着走的、穿着灰太狼T恤、形象狼狈不堪的可怜家伙身上。
“那就是白小飞？”
看着对方那扭曲的表情、狰狞的青筋和毫无美感可言的着装，李长久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同情（毕竟自己差点也这么惨），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好笑（这主角形象也太惨了点），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还好我是有品位的尸兄！）？
“啧，不愧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就是看起来——”他捏了捏自己光滑且似乎线条更完美的下巴尖，最终找到了那个极其精准的评价，“挺屌丝的！”
吐槽完，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顺着大楼背面的防火梯，以一个干净利落、且充满了力量美感的翻身动作滑落地面，悄然融入破败街区的背景，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