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暴雨将至的猫系试探
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咔嗒一声轻响。我反手推上门,后背直接抵在冰冷的门板上,胸口起伏得厉害。走廊里声控灯忽明忽暗,空气里飘着隔壁厨房传来的油烟味,可这些熟悉的东西都没法让我冷静下来。
直到把门锁拧到最紧,又蹲下来检查了三遍门链,我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夕阳斜斜地从客厅窗户切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道长长的光带,浮尘在光柱里跳舞,看得人眼睛发花。林薇那丫头今天回家了,整个屋子安静得过分,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
不行,得做点什么。
我像个神经病似的在屋子来回转圈,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指甲。左手腕上那圈红痕现在还清晰可见,被他攥过的地方一碰就疼。那个人,或者说那个怪物的话老在我脑子里打转——“晚上在家乖乖等我“。
乖乖等?等他来把我怎么样?
第一个念头就是跑。抓起手机想订酒店,可手指划着屏幕又停住了。他连我住这儿都知道,我能跑到哪儿去?万一跑了激怒他怎么办?颈侧好像还能感觉到猫爪擦过皮肤的凉意,吓得我打了个哆嗦。
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等。不过得做好准备。
我先把所有窗户都锁死,厚重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的灯、餐厅的灯、厨房的灯,就连林薇房间备用的小夜灯都被我翻了出来,整个屋子亮得跟白天似的。然后搬了张最重的实木椅子抵在门后,椅子腿又塞进两个啤酒瓶当警戒。
做完这些还觉得不够,我又冲进厨房翻箱倒柜。水果刀、剪刀、擀面杖,只要能当武器的都堆在茶几上。最后挑了把最重的不锈钢平底锅攥在手里,这才稍微安心点。
手机攥得掌心全是汗,屏幕亮着停在拨号界面,110三个数字就在眼前。手指悬在通话键上,可真要拨出去,我说什么?警察同志,有个长白毛的男人说我收了他的老鼠当聘礼,现在要来抓我?他们不把我当神经病才怪。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我心尖上。六点、六点半、七点...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窗外开始起风,树枝刮在玻璃上沙沙响,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抱着平底锅缩在沙发角落,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把后背的T恤都浸湿了。这感觉就像小时候看恐怖片,明知道妖怪要从衣柜里出来,却还是忍不住盯着那扇门。
突然,客厅的灯闪了一下。
不是电流不稳那种闪,是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线,一瞬间的暗下来又恢复正常。我心脏猛地一缩,握紧平底锅的手关节发白。
“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自己都听着发慌。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风声越来越大,呜鸣着像是有人在哭。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踮着脚尖往客厅中央挪。眼睛扫过厨房、阳台、林薇的房间门...一切正常。难道是我太紧张看错了?
刚想松口气,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唰地转头过去——客厅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人!
那头雪白雪白的长发在灯光下格外晃眼,黑色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的线条。琥珀色的瞳孔在明亮的光线下像剔透的宝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啊——!“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我整个人吓得往后弹,撞上身后的落地灯。金属灯柱哐当倒在地上,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怎么进来的?门明明锁着!椅子和啤酒瓶都没动啊!
白毛男人懒洋洋地抬手,指尖轻点着沙发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那动作...像极了小区里那只胖橘踩奶时的样子。
“人类,“他开口,声音还是那种低沉又带着点沙哑的质感,“准备好履行婚约了吗?“
婚约?我简直要气笑了,恐惧都被这荒谬感冲散了不少。手里的平底锅握得更紧,举到胸前当成盾牌:“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更没有什么婚约!“
他挑眉,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收了本喵的聘礼,现在想赖账?“
“谁要你那死老鼠聘礼啊!“我气得声音都拔高了,“那玩意儿我扔垃圾桶了!要娶你娶垃圾桶去!“
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个子高得吓人。几步就走到我面前,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忍不住后退。背碰到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这人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没兴趣当你什么未婚妻!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我举着平底锅威胁,手却抖得厉害。
他低头看我手里的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想用这玩意儿打我?“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惨白的光,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轰隆——!整个屋子都跟着晃了晃。
我吓得尖叫出声,平底锅“哐当“掉在地上。可身前的男人反应比我还夸张——他浑身猛地一僵,脸色“唰“地白了,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见了鬼。
下一秒,这刚才还一脸嚣张的白毛怪物,居然...居然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整个人蜷在了墙角!
我愣住了,举着锅的手停在半空中。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更响的雷声。他哆嗦得更厉害了,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嘴里还发出很低的呜咽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这...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刚才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现在居然像个怕打雷的小孩?
看着他缩在角落发抖的样子,我心里那股气突然泄了。愤怒慢慢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取代——有点好笑,又有点...同情?
“喂,“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你...害怕打雷?“
他没抬头,只是抖得更厉害了。长长的白色头发遮住了脸,看不见表情,只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的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雷声一个接一个,像是有人在天上放鞭炮。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我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得不像样的男人,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开始动摇。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妖怪?变异人?还是...真的是那只猫变的?
又一道惊雷炸响时,他突然闷哼一声,身体蜷缩得更紧了。我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卧室,抱了床最厚的毯子出来。
蹲在他面前,我小心翼翼地把毯子递过去:“喂,披上吧。“
他终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像只受惊的幼猫。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颤抖的手接过毯子,紧紧裹在身上。指尖碰到我手面的时候,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香味突然弥漫开来。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洗衣液的味道,是一种很清新的薄荷香味,有点像夏天冰镇薄荷茶的感觉。香味很淡,却一下子钻进鼻子里,让我原本紧绷的神经奇迹般放松下来。
我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脚踝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一条黑色的尾巴正缠在我的小腿上!毛茸茸的尾巴尖还在轻轻扫着我的皮肤,痒痒的。
“呀!“我吓得猛地站起来往后退。那条尾巴像是被我的反应吓到,嗖地缩了回去,消失在男人身后。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用毯子裹紧了自己。这时,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客厅,我清楚地看见,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下,脖颈处有一圈淡淡的白色痕迹。像是戴什么很紧的项圈留下的印记。
还没等我看清,他就猛地拉高衣领,把那圈痕迹遮住了。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刚才那瞬间的脆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屋子里的薄荷香味慢慢散了,雷声还在继续。我看着缩在毯子里面色苍白的男人,心里天人交战。
让他走?外面雨这么大,而且他害怕打雷。留他下来?万一他是装的怎么办?等雨停了就露出獠牙把我吃了?
可...看着他抓着毯子边缘微微颤抖的手指,我实在说不出“你走吧“这三个字。
“那个...“我挠了挠头,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雨太大了,你...今晚可以待在客厅。“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
“但是!“我赶紧补充,举起一根手指强调,“不许靠近我的房间!不许碰我的东西!不许...不许随便变尾巴出来!“
他居然乖乖地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我找出备用的床垫和被子铺在客厅地板上时,雨已经小了很多。雷声还在远处闷闷地响着,但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地板给你,我睡床。“我指着铺好的床垫宣布,完全忘了这是我的房子。
他却皱起眉头,嫌弃地瞥了眼床垫:“本喵不睡地上。“
“那你想睡哪儿?沙发?“我没好气地问。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理直气壮地说:“床。给我一半。“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说什么?!想都别想!“这家伙脸皮也太厚了吧!
“本喵是贵客,“他扬着下巴,一脸“你居然敢让本喵睡地板“的表情,“睡床是给你面子。“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们达成了一个折衷方案——他睡沙发,我把客厅的落地灯留着给他照明。条件是他不许再随便出现在我房间里,也不许半夜突然冒出来吓人。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卧室门反锁了三道,床头柜上还放着那把水果刀。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耳朵总是不由自主地捕捉客厅的动静。
他睡着了吗?会不会又变成猫了?那圈项圈印是怎么回事?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我猛地惊醒,心脏差点跳出来。
是客厅传来的声音!
我抓起水果刀,屏住呼吸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客厅里一片漆黑,落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月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隐约能看到沙发那边有个黑影。
他想干什么?!
我握紧刀柄,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要不要大喊一声吓退他?还是直接冲出去给他一刀?
就在这时,又一声轻响传来,像是相框掉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我听到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声,还有...呼噜声?
壮着胆子拧开门锁,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月光下,一只黑色的猫蜷缩在地毯上。不是普通的黑猫,毛色黑得发亮,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奇怪的是,它脖子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黑色项圈,项圈上刻着一个银色的字——墨。
那只猫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肚子一起一伏,圆滚滚的,看起来手感很好。
等等...这只猫...不就是我昨天喂火腿肠的那只黑猫吗?!
我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地毯上的黑猫。白毛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只黑猫。难道...
黑猫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慢慢睁开眼睛。不是普通猫眼的黄绿色,而是...琥珀色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它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露出雪白的肚皮。然后站起来,优雅地走到我脚边,用头轻轻蹭我的脚踝。
和昨晚在宿舍楼后面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它的头顶,它就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更响的呼噜声。柔软的毛发触感真实得不行,绝对不是幻觉。
所以,那个白毛男人真的是这只猫变的?那他为什么会变成人?为什么说我收了聘礼?那个项圈上的“墨“字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问题在脑子里盘旋,头痛欲裂。我轻轻抚摸着黑猫的背,它舒服地蹭着我的手心,尾巴缠上我的手腕,暖暖的。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有个光点一闪而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楼下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就在我以为是错觉的时候,两道刺眼的光柱突然亮起,又迅速熄灭。是车灯!
有辆车停在楼下!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辆黑色的轿车,没有开任何灯,静静地停在单元楼门口的阴影里。
刚才那两道车灯光柱,明显是有人故意打开又关上的,像是在发信号。
他们在监视这栋楼?还是...监视我?
我吓得赶紧缩回手,心脏狂跳。难道是冲着这个变成人的猫来的?还是说,我已经被卷入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里?
怀里的黑猫突然警惕地竖起耳朵,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窗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它用头蹭了蹭我的手心,然后突然跳上窗台,对着窗外龇牙咧嘴,哈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黑暗里,似乎有双眼睛正隔着雨幕,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黑猫“墨“突然弓起脊背,发出低沉的呜咽。我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爪子下的肉垫微微收紧,尾巴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它也察觉到了危险。
楼下那辆黑色轿车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我悄悄后退半步,将黑猫护在身后,指尖摸到冰凉的窗框边缘。窗帘布料在指间攥出褶皱,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有人...“我喉咙发紧,话音未落,漆黑的车窗突然降下一条缝。
月光恰好穿透云层,我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下巴上有道细长的疤痕。那人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抬手朝我这边指了指。
不是打招呼,是瞄准的手势。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猛地拽上窗帘,后背抵住墙壁滑坐在地。黑猫从怀里挣脱出来,跃上窗台对着窗外持续发出威胁的低鸣。我这才发现它竖起的毛发间,项圈上的“墨“字正泛着微弱的银光。
“别出声!“我抓住它的后颈往回扯,指尖触到那截纤细的项圈时突然被烫了一下。奇怪的是黑猫毫无反应,只是执意要扑向窗外。
楼下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开车门。我的手机恰在此时震动起来,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幽光——是林薇发来的微信。
【死丫头你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刚接到物业电话说你们单元楼下停着辆没挂牌的黑色轿车,让住户注意安全!】
心沉到谷底。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打字,想问她怎么知道是黑色轿车,转念又删掉了。手机屏幕映出我惨白的脸,瞳孔里跳动着恐惧。
窗外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石子打在玻璃上。黑猫炸毛炸开,纵身跃起撞在窗帘上。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尖叫出声,感觉牙齿在打架。
“走!“我拽起地上的黑猫冲进卧室,反手锁门时却发现钥匙孔里插着什么东西。借着手机光细看——是片沾着泥土的黑色羽毛,末端还闪着金属光泽。
这是什么时候插进去的?
“呜——“怀里的黑猫突然发起抖来,用头不断蹭我的手心。我这才意识到卧室门锁早被破坏了,刚才反锁不过是自欺欺人。
门把手开始缓慢转动,发出牙酸的“咔哒“声。我拖着几乎瘫软的腿后退到床边,眼睛飞快扫视四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可手指刚触到刀柄,整栋楼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断电了。
黑暗中响起布料撕裂的声音,紧接着是温热的呼吸喷在颈间。我吓得挥刀乱砍,手腕却被牢牢钳住。熟悉的薄荷香味涌进鼻腔,耳边传来压抑的呻吟:“别...动...“
是那个白毛男人的声音!
他怎么变回人形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进一个冰冷的怀抱。后背贴上带着体温的黑色衬衫,而本该空荡的另一侧,正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别看。“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空着的手扯过被子蒙住我的头,布料下传来布料撕裂和闷哼声。
怀里的黑猫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尖锐的爪子划破我的手腕。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混着浓郁的薄荷香直冲鼻腔。
楼下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跳动。被子突然被掀开,白毛男人单膝跪地,黑色衬衫上沾染着暗色痕迹。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微光中亮得惊人,突然抓住我流血的手腕按在他流血的小臂上。
“记住我的气味。“他声音沙哑,指尖用力到发疼,“他们再来...就喊我的名字。“
血珠在相触的皮肤间晕开,那股清新的薄荷味突然变得刺鼻。我看着他脖颈处重新显露的项圈印,突然想起林薇上周说的闲话——市里好像在严查什么非法动物交易,听说抓到好多戴项圈的珍稀品种...
警笛声在楼下停下时,男人突然松开手倒退一步。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线,整个人像烟雾般扭曲变形。我眼睁睁看着他缩成一团黑影,最终变回那只戴着“墨“字项圈的黑猫。
防盗门被撞开的巨响传来时,黑猫纵身跳上窗台,临走前用尾巴重重扫过我的手背。窗帘缝隙里,只剩楼下红蓝警灯和渐止的雨声。
我的手腕还留着他按出的红痕,掌心摊着两根黑色的猫毛。而那把本该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此刻正插在对面墙上,刀柄还在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