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桌的你

开学第一天，海少宸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

教室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讲台上。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既能看清黑板，又不会太引人注目。

书包刚放下，教室门就被猛地推开。

“海少宸！“张晓楠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头发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位置！“

海少宸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书包带。一个月没见，张晓楠晒黑的皮肤已经恢复白皙，眼睛却比军训时更加明亮。她穿着校服外套，里面是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整个人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你怎么...“海少宸想问你怎么知道，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来这么早？“

“因为要占座位啊！“张晓楠理所当然地说，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我可不想跟不认识的人坐一起。“

海少宸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拍。他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不想让张晓楠看到自己发烫的耳朵。

同学们陆续到齐，教室里渐渐热闹起来。班主任李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女性，教语文，说话轻声细语却自带威严。

“同学们安静。“她敲了敲讲台，“首先，我们要排座位。“

海少宸的身体僵住了。他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张晓楠，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李老师，似乎对这个消息毫不担忧。

“按身高从矮到高排。“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请大家到走廊上站好。“

走廊上一片混乱。海少宸和张晓楠站在队伍中间，不断有人插队或换位置。最终排好队时，海少宸发现自己比张晓楠高了半个头。

“看来我们坐不到一起了。“张晓楠撇撇嘴，语气里的失望让海少宸心头一颤。

然而当李老师按排好的队伍安排座位时，奇迹发生了——由于女生普遍比男生矮，张晓楠成了女生中较高的，而海少宸是男生中较矮的，两人竟然还是被分在了一起。

“太棒了！“张晓楠欢呼一声，拽着海少宸的袖子回到原来的位置，“看来我们注定是同桌！“

海少宸抿着嘴没说话，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他的心情。

第一节课是数学。海少宸专注地记着笔记，突然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借我支笔。“张晓楠小声说，“我的没水了。“

海少宸默默从笔袋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笔递给她。张晓楠接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下课铃响，张晓楠立刻瘫在桌子上：“数学课太可怕了！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海少宸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去：“要...看看吗？“

张晓楠猛地坐直身体：“真的可以吗？“她接过笔记本，惊讶地睁大眼睛，“哇，你的字好漂亮！“

海少宸的笔记工整得像印刷品，重点用不同颜色标注，旁边还有详细的解题思路。张晓楠翻了几页，突然指着其中一行字：“这个公式老师没讲过啊！“

“是初中延伸内容。“海少宸解释道，“用这个解法会更简单。“

张晓楠眨眨眼：“你该不会是隐藏的学霸吧？“

海少宸摇摇头：“只是...喜欢数学。“

“那以后我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张晓楠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势，“拜托拜托！“

面对这样的张晓楠，海少宸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点点头，换来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

下午的英语课，张晓楠如鱼得水。老师提问时，她总是第一个举手，发音标准得像录音带里的范本。而海少宸则缩在座位上，生怕被点名。

“你为什么不敢说啊？“下课铃响后，张晓楠不解地问，“你发音明明很好。“

海少宸摇摇头。他从小就不习惯在人前说话，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灼人。

“下次我们分组练习吧。“张晓楠提议，“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听着。“

海少宸抬头看她，张晓楠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鼓励。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放学前的班会上，李老师宣布要选班干部。张晓楠自告奋勇当了文艺委员，而海少宸则缩在座位上尽量降低存在感。

“下个月是学校艺术节。“张晓楠在回家的路上对海少宸说，“我们班得出个节目，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们顺路，所以自然而然地一起走。海少宸摇摇头，脚步不自觉地放慢，想让这段路长一点。

“不如你再弹一次吉他吧！“张晓楠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上次军训晚会那个曲子，超级好听！“

海少宸的耳根瞬间红了：“不...不合适...“

“为什么？“张晓楠歪着头，“你弹得那么好。“

“那是...自己写的...“海少宸的声音越来越小，“不适合...正式表演...“

张晓楠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吧，不勉强你。不过，“她狡黠地眨眨眼，“你得帮我一起想节目。“

就这样，海少宸莫名其妙地成了艺术节节目的“幕后策划“。每天放学后，他和张晓楠都会留下来讨论节目方案。张晓楠天马行空的想法常常让海少宸哭笑不得，但他不得不承认，和她一起工作很有趣。

一周后的语文课上，李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我的梦想》。张晓楠咬着笔杆苦思冥想，而海少宸已经写了大半页。

“你写的什么？“张晓楠小声问。

海少宸犹豫了一下，把本子往她那边倾斜了一点。张晓楠看到上面写着：“我的梦想是创作能打动人心的音乐...“

“哇！“她惊呼出声，引来老师警告的目光。缩了缩脖子，她用气音说：“这太酷了！“

海少宸迅速合上本子，生怕被别人看见。这个梦想他从未对人提起过，连母亲都不知道。

下课铃响，张晓楠迫不及待地转过身：“你真的应该多表演！你的音乐一定会打动很多人！“

海少宸摇摇头：“只是...随便写写...“

“才不是！“张晓楠认真地说，“我看过你在军训晚会上的表现，你是真的热爱音乐。“

海少宸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肯定。从小到大，他的爱好总是被母亲视为“不务正业“，而父亲...他根本没见过父亲。

“对了，“张晓楠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MP3，“这是我最近在听的乐队，我觉得你会喜欢。“

海少宸接过MP3，封面上是一个叫“星空之下“的乐队。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看风格应该是独立音乐。

“谢谢。“他轻声说，小心地把MP3放进书包最里层。

第二天早上，海少宸比平时早到了十分钟。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发现桌面上放着一个手工制作的笔筒，上面画着星星和月亮的图案。

“喜欢吗？“张晓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昨晚做的。“

海少宸拿起笔筒，发现底部用银色笔写着“给未来的音乐家“。他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谢谢。“他低声说，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星星图案。

“不客气！“张晓楠笑着坐下，“作为交换，你得教我解昨天那道数学题。“

就这样，他们形成了一种默契的互助模式：海少宸帮张晓楠补习数学和物理，张晓楠则帮助海少宸练习英语口语，偶尔还会拉着他参加一些小型集体活动。

一个月过去，海少宸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害怕在课堂上发言了。每当他要回答问题时，总能感觉到张晓楠在桌下轻轻踢他的脚，像是在无声地加油。

期中考试前一周，张晓楠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上课经常走神，作业也马虎了许多。海少宸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一直没敢问。

直到周五放学，他看到张晓楠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对着数学试卷发呆。

“不...回家吗？“海少宸站在门口问。

张晓楠抬起头，海少宸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

“我完了。“她声音沙哑，“这次数学肯定不及格。“

海少宸犹豫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坐下：“哪里...不会？“

张晓楠指着试卷上的几道大题：“这些题型我见都没见过。“

海少宸看了看，发现是老师上周讲过的内容。他翻开笔记本，找到对应的部分：“这里...有详细步骤。“

张晓楠摇摇头：“我看不懂。“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爸说如果我这次数学再不及格，就不让我参加艺术节了。“

海少宸沉默了。他从未见过这样沮丧的张晓楠，平时的她总是充满活力，像个小太阳。

“我...可以教你。“他轻声说，“每天放学后。“

张晓楠抬起头，眼睛亮了一点：“真的？“

海少宸点点头。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每天都会留下来补习。海少宸发现张晓楠其实很聪明，只是基础薄弱，而且容易分心。他为她整理了一份简明扼要的复习资料，把复杂的公式变成容易记忆的口诀。

考试那天，海少宸在进考场前递给张晓楠一个信封。

“什么？“张晓楠好奇地拆开，里面是一张手工书签，上面写着“加油“，背面画着一个小小的音符。

“幸运物。“海少宸说完就匆匆走开了，耳尖通红。

考试结束后，张晓楠在校门口追上他：“那道大题我解出来了！用你教的方法！“

海少宸忍不住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学校里露出真心的笑容，张晓楠看得呆住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她脱口而出，然后自己也脸红了，“我是说...谢谢你帮我。“

海少宸低下头，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不...不客气。“

他们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海少宸想，也许高中生活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难熬。有张晓楠在身边，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