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个月后，我在一片纯白中醒来。

头很痛，像被什么东西敲碎了。

眼前的男人握着我的手，眼圈红肿。

“婉容，你终于醒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茫然地看着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又陌生得可怕。

“我是谁？”

男人眼中闪过什么，很快消散。

他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头：“你叫林婉容，是我的老婆。台风那天你受了重伤，医生说你可能会失忆。”

老婆。

这个词在我心里激起奇怪的涟漪，有熟悉，也有恐惧。

“你叫什么名字？”

“江辰。”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是你的丈夫。”

接下来的日子，江辰对我无微不至。

他亲手喂我吃饭，给我读诗，眼里的深情如海水般深不见底。

每当我试图回忆什么，他总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不要勉强自己想起来，医生说急不得。”

他的温柔像茧，将我层层包裹。

只是有些让我困惑。

房间里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窗帘永远拉得严严实实。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说阳光太刺眼，对我的眼睛不好。

“江辰，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

“等你完全康复。”他的回答总是这样。

最奇怪的是，有个叫余沫沫的女人经常来。

她总是红着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江辰对她格外温和，会亲自下厨给她做汤。

“沫沫刚丧偶，无依无靠的，她是我们的远房表妹。”江辰这样解释。

可我看到余沫沫望向我的眼神，那里面有的不是悲伤，而是得意。

那天夜里，江辰睡得很熟。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用他的指纹解锁了手机。

相册里，是我的葬礼照片。

黑白遗像，花圈如海。

江辰穿着黑色西装，作为“悲痛欲绝的丈夫”在台上致辞。

台下哭声一片，所有人都在为“不幸去世的林婉容”哀悼。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颤抖的手指划开聊天记录。

江辰和余沫沫的对话密密麻麻：

“她醒了，但是失忆了。”

“太好了！这样她就不会想起那些离婚证的事。”

“等她身体稳定了，我会安排她去国外疗养院。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阿辰，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做你的妻子了。”

“沫沫，我爱的从来只有你一个。她只是个意外。”

手机差点从我手中滑落。

意外。

我在他眼里竟然只是个意外。

而他们早就计划好了我的死亡。

我将手机放回原位躺回床上。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内心翻腾着滔天巨浪。

原来这半年的温情脉脉，都是为了掩盖一个天大的阴谋。

我想起那九十九本离婚证，想起被洪水吞没前抱在怀里的那个木盒。

现在，我彻底明白了。

江辰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爱的是余沫沫，而我不过是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

天亮时，江辰醒来。

看到我乖巧地躺在他身边，眼中又是那种温柔如水的深情。

“婉容，昨晚睡得好吗？”

我冲他甜甜一笑，声音软糯：“很好，梦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想不清楚。”

“不着急，慢慢来。”他吻了吻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