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
王山立在原地，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目光复杂地看着不远处呆立着的李陌辞，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老李……”他的视线转向身旁面色沉凝的李涛，“强行压住那灵光，搞这么一出……这样子，真的好吗？”
李涛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如同古井，却沉重得像是承载着千钧巨石。他静静凝视着前方的身影，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深藏的痛楚。
“是不好。”他坦然承认，“这法子有可能会对他的心性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但是，没时间了！他必须快速成长起来！”李涛的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寒锋，“王山，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永远活在你我羽翼之下！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保他多久？就算想保，可……”
他猛地顿住，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睛里，翻涌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阴霾，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可那件事呢？他逃不掉的。”
王山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震！是啊，他们就算可以保护他，那件事也会让他走向深渊的。
“罢了！罢了！”王山双目疲惫，声音嘶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是刀山还是火海，都是这小子的命！”
王山猛地一甩头，仿佛是要将胸中的憋闷和痛楚尽数甩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与平日无异的、甚至带着点大大咧咧的笑容，大踏步走到了依旧呆立着的李陌辞面前。
抬起那只大手，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力道，重重地拍在李陌辞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拍得他身子微微一晃，也让他回过神来。
“咋了，李小子。”王山嗓门洪亮，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随意，但那笑意却停留在表面。，“才多大点事啊，这就把魂儿给浪没了？”
李陌辞木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干涩：
“没。”他停顿了一下，“只是……这里有点空落落的。像……像做了一场大梦，醒了却不知道身在何处。”他无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王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咧得更开了：“哈！之前是谁梗着脖子嚷嚷打死也不修仙、不如回家睡觉的？嗯？”戳了戳李陌辞的额头，“咋了？现在红光就那么一亮，不应该如你愿吗？现在反倒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是不想修仙啊……”李陌辞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的困惑和茫然，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可……心里就是像被挖走了一块儿……空得发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落。
“什么不知道！”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李陌辞耳边炸响！
李陌辞浑身猛地一颤，霍然抬头，只见李涛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身旁，
李涛负手而立，目光并未看向李陌辞，而是投向远方喧嚣的人群。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锥，一根根狠狠凿进李陌辞的耳膜和心脏。
“不过是懦夫不敢去面对真相罢了！”
他缓缓侧过头，那双如寒潭的眼眸，死死盯在了李陌辞骤然煞白的脸上！
“你之前那副对仙道弃如敝履、只想当条咸鱼快活的态度。”李涛的语速不快，却是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陌辞试图掩盖的伤口上，“不过是层可悲又可笑的遮羞布。”
他猛地踏前一步，那无形的恐怖压力，压得李陌辞呼吸一窒，几乎要踉跄后退！
“李陌辞，你在怕！”李涛的声音带着一种撕碎一切伪装的力量，“你骨子里就在害怕，而且还怕得要死”
“你怕自己就算踏上仙路，也依旧是个废物！怕自己拼尽全力，也触摸不到那件事真相的边角！怕自己豁出性命，也报不了那血仇！怕到头来，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一场徒劳无功的笑话！”
“你怕得连尝试的勇气都丢掉了！只能用‘不想修仙’这种自欺欺人的鬼话来麻痹自己，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缩头乌龟！”
李陌辞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随即是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扒光示众的羞耻感。
“你……”
他的眼球瞬间布满骇人的血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的血液都要冲上了头顶！他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反驳！去掩盖那个不想去面对的真相。
可是他无法说出哪怕是一个字的话。因为那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精准无比地扎进了他灵魂深处。
他的愤怒和反驳，都卡在了胸腔里。他现在能做只能是恶狠狠地瞪着李涛
“李涛！”
王山的手带着雷霆之势就朝李涛的肩膀抓去，试图打断这诛心蚀骨的逼问。然而就在王山的手即将触及李涛肩膀的刹那。
李涛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微微侧了一下眼。那眼神冰冷漠然！不带一丝情绪，却有着不可质疑的姿态。
王山的手，如同撞上了一堵石壁上，不能再动哪怕是一刻
一个眼神，不，仅仅是一个轻描淡写的侧目。
>便如同定身咒般，将王山，彻底定在了原地！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只留下李陌辞那粗重的喘息，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而李涛的目光，依旧如同利刃，牢牢钉在李陌辞那因为暴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的懦弱彻底湮灭。
过了许久，李涛这才转身离去。
“李小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王山脸上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然“你骨子里，是不是想踏上那条路的！”
李陌辞没有回答，只是还在那发呆。王山看着他那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用双手抓住他的脸
“李陌辞！看着老子！说话！”
他的目光，锐利、滚烫、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里面没有平日的暴躁，也没有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只有一种期盼和决绝！这种眼神，李陌辞从未在王山身上见过。
李陌辞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他猛地抬起头，没有之前的耷拉和逃避。而是那双总是带着惫懒和散漫的眼睛，此刻也燃烧起了火焰！
两道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
过往的咸鱼、逃避、不甘、失落、茫然……的情绪，如同岩浆入雪般迅速消融凝聚，最终化作炽热的火焰。
胸腔里，那颗沉寂的心脏，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
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与决心，让他喉结剧烈滚动，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灵魂深处迸发出一个音节，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