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羯可马雨轩
一直坐在主座上陪客的颜烈侯，虽不像往日那般气势却也赔笑对着来客。早就听颜柯陂派人报告，匆匆起身率领一帮人大步迎过来。远远就哈哈大笑：“能得陈师弟相助，某此时何惧之有！”
待得近了已经高兴把着陈渡飍双手，就像多年未见的亲兄弟，拉着他一同进厅往主座来。可想而知他现在对于助力渴望，这在一向名声赫赫颜烈侯身上实属异数。
陈渡飍却不动声色停下，静静站住身子在门口淡淡说道：“什么事情令颜兄如此紧张！某这里有几位朋友，给颜兄介绍一下！”
他自从做武夷剑派掌门后，对当年师门的人都是以兄弟相称以显示自己身份，这在师门都是公开大家不以为意。
颜烈侯有求于陈渡飍才热络叫师弟，想到人家后面跟了不少人，颜烈侯不由脸儿有些发红，幸好他古铜般肤色别人看不出来。
“这位王路兄弟，是位使刀好手！”陈渡飍指着身边模样普通青年说；“是某新近结识，江湖上一个好朋友！”
颜烈侯一脸惊讶看着相貌普通的王路，这绝对是个扔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能够被陈渡飍第一个介绍给自己，颜烈侯虽然看不出来王路深浅，但是表面上还是客气拱手回应。
这个时代剑客在江湖上居多，用刀的好手极少。
王路对颜烈侯反应不以为意，微笑看着颜烈侯拱了拱手，没有过多语言平静普通就像闲云庄里一个仆人甲。倒是背上那把用兽皮包的刀，让人看不出什么套路来。
第二个介绍的却是颜烈侯也认识的人：“这位世居武夷山的开碑手武宣，擅长七七四十九路红砂掌，一身也是世传的功夫。”
“武兄，久仰！”武宣厉害之处在于一身武艺已达到后天最高境界，有人风传达到先天之境。颜烈侯是见过他几次，对这个一脸沉稳汉子更多几分敬重。
“久仰颜庄主大名！”武宣穿身洗的发白蓝色麻布土衫，个子比颜烈侯这祖籍西北汉子不显矮，反而更让人感觉精壮具有爆发力。
颜烈侯认识他所以言语更是稍显客气，他却没有过多表示，不会显得特别熟稔，也不会给人感觉陌生，和颜烈侯客套寒暄了几句。
余者皆是陈渡飍武夷剑派元老或者新锐，难得的是其中还有陈渡飍儿子陈炫和女儿陳九娘，这都是颜烈侯平时比较熟识几个人，大家客套几句进来。
得了陈渡飍这个大助力，颜烈侯心情大好给厅里先到的一些江湖人物，给陈渡飍一一介绍一番。
那个及胸长须脸色微红中年汉子是建州大豪，灵官堡堡主赛云长褚鹤。灵官堡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声的去处，据说褚鹤在二十年前突然冒起，倒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底细，只知擅长《三十六路斩马刀》，手下鲜有敌手。
其中还有几位都是福建有声望江湖大豪，虽然不像颜烈侯这般势力，但也是江湖上算得上名号人物。陈渡飍没有拿架子和大家一一见礼，毕竟武夷剑派也是这周围势力，许多人都算认识。
大家坐定，才知道颜烈侯请大家来，是因今天有人要来挑闲云庄场子，以颜烈侯个人修为根本不是对手，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方也不卖上清派大洞五子面子。
这里还没有聊几句，便听到外面一阵号角声，颜烈侯脸色大变霍然起身，领着这帮人一起出来大厅，却是径直绕过楼阁往海边来。
砰！
一声巨响，看着鹰嘴平头斗舰在自己面前，瞬间就被楼舰撞的粉碎。
颜柯賜脸色不由惨白几乎站不稳身子，身旁张楚一把托住颜柯賜身子，只感觉自己的手都在轻轻抖动，忍不住偏头轻声道：“二公子，快命人再次示警！”
海面上已经乱成一团，斗舰上余下四五十人已经全部掉进水里，有的还没有冒出水面来，看样子凶多吉少，有的拼命往自己这边划水回游。
四层楼高小楼舰威风停在那里，一旁是两艘护卫斗舰，正虎视眈眈对着颜柯賜这边八艘斗舰，把整个闲云庄水湾都控制住。离闲云庄有三海里左右，对于吃水极深的闲云庄水湾来说，这已经是致命封锁。
据说昨晚这艘楼舰就出现在闲云庄附近十余里海域，而且已经警告过闲云庄，让颜烈侯归附自己。以前派人来时颜烈侯并没有放在心上，三天前通告已经带强烈恐吓。
颜柯賜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来触自己家霉头，一向心高气慠的颜柯賜很难接受这事实。看着楼舰上鼓鼓烈动红底黑雕骷髅大旗，紧紧把着张楚的手，喃喃道：“大师兄，快，快再传令，示警，海盗来袭，，，，，，！”
看着对面斗舰上呜呜作响号角，楼舰上的人反而很冷静般看戏。几个为首似的人物，此时正站在船头看着这边。
一个背负斩马刀青年剑眉一竖，朝身前那个带着尖角宽沿皮帽，留着八字胡须消瘦脸型青年说：“船长，要不要打打落水狗！”
另一个背着两把板门斧浓眉青年鼻子哼了声，指着水里那些闲云庄庄丁不屑道：“这些小虾小鱼哪里用得着咱们出手收拾，就是颜烈侯亲自来了，咱们这帮兄弟也足够了！没有看到那牛鼻子一直吊着咱们尾巴？要对付，咱们也是对付他才是！”
留着八字胡的船长终于抬抬眉，看着身后右侧海面上一叶轻舟。轻舟随着波浪正在海面上不断起伏，船头站着一个风度翩翩负手而立道装人物。
轻舟也没人掌舵，那道士一个人站在船头，离着大家足有三百米开外，看去眉目清晰似个神仙中人物，衣炔飘飘似要乘风飞去。好像轻舟在他脚下生了根般，随着海波轻轻晃动。
“是敌是友姑且不论，这个颜烈侯根基牵涉极大，几度前去说和都不合作，对咱们发展会有极大影响，今天不管如何先给闲云庄一个教训，让兄弟们弓箭伺候，把水里的人用网全套上来！”
颜柯賜发疯般看着自己庄丁，被对方两艘斗舰上的人用弓箭伺候着，然后放下大排网一个个全部拖上船，被人一个个像粽子一样捆起来。几个人一伙速度极快极为麻利，而且个个精壮干练。
这艘毁坏斗舰是颜柯賜另外一个师兄马畅率领，本来想近距离和这伙海盗对决一下，谁知道一向反应不是敏捷的楼舰，居然在海水里奇异般冲击，把个斗舰居然撞的四分五裂。
站在船头那个风度翩翩道士，静静立在船头飘飘欲仙的看着这边，果然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在这茫茫大海里，个人力量简直就是微不足道，但是对于这些修行高深莫测的江湖人士来说，自然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
道士自然吃惊这些海盗战斗力，也吃惊这些海盗训练有素的感觉，他出身名门又有一个有声望的师门，眼力自然比一般人要高：“没想到，这如今威扬外海的海盗羯可船长，办事和思维与人果然有些与众不同！”
能够训练出这些海盗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道士也算见多识广，却似乎从没听过谁有这么厉害。第一感觉就是不要轻易得罪这些人，因为在水里都这么厉害的人，到陆地上只会更可怕！
可怕的是！
他们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个哪方势力都无法忽略的一个恐怖团队！
每个人单独战斗力都这么强大，不要说一帮人聚在一起。这个貌似粗狂的羯可船长，更让道士感觉此人不简单！
他原本在附近访友，不意突然收到师门快信，说大师兄弟子颜烈侯被人威胁，传信需要师门帮助。这两年师门对外交涉最多的弟子，道士在江湖上名头日盛，这也是师门的策略之一。
师门眷顾道士没有趾高气扬，反而更知江湖上高手如云，经手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到位。师门这个师侄颜烈侯，他还是比较了解。师从自己大师兄，因为天资问题只能止步于此。
出师后满满当当在江湖上混出名声，闲云庄更在江南一带是有名庄寨，背靠上清派这诺大名头，实在想不到还会有人公开威胁他。
听到对方居然是来头不小，乃近两年横行外海太平洋海盗羯可船长，道士就不觉得奇怪了。这羯可船长是连吴越和周国都敢得罪人物，纵横海外名声大起。何况颜烈候只是江湖地方上大豪而已，这就一点都不奇怪。
道士丝毫不怀疑师门在江南，乃至整个中原影响力，毕竟师门下可不是纸糊的。作为大洞五子弟子，颜烈侯不敢扯师门虎皮做大旗，但是作为大洞五子徒弟有人敢公开威胁进犯，道士是一定会出面干涉。
就算羯可船长不怕这些割据势力，但江湖上这些事还是有些不一样。据说吴越和周国都派人去调查这人，但结果都没有什么声音。羯可船长继续活蹦乱跳，江湖上也没有传出他什么背景，显然问题有些复杂。
道士匆匆赶到闲云庄，果断没有马上去见颜烈侯。他年龄比这个师侄还要小，一身修为却高出太多，这样张扬去见颜烈侯也许适得其反。道士选择呆在暗处观望局势极为自负，此时正好碰上羯可船长派人给颜烈侯下最后通牒，于是悄悄跟上去。
没想到这一跟竟然跟到海上，看到羯可船队还是震撼了一把。十艘斗舰拱卫两艘小楼舰，这种楼舰如今似乎只有吴越可以生产。看来外界传闻是真的，羯可船长在吴越手里抢食，夺得水军两艘小楼舰，
吴越没有声张出来。想想这是什么手笔，道士不能用震撼来形容自己心态。一伙以打劫为生海盗，竟然敢去抢劫一个国家军舰。想就是江湖上最牛人物，都不会去干这么疯狂的事情。
他很想偷偷摸上楼舰，看看究竟是伙什么人物，有什么样的依仗令他们如此肆意妄为！当看到羯可船长庞大船队，他立时明白现在还没哪个国家可控制这支船队。他们显然不止一个船队，道士更想一探究竟，在跟随羯可船长第二天，主动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挨近其中一艘楼舰时，竟然感觉到一种莫名危险感。修炼到他这种境界本能可感觉到某种微妙东西，这种能力都会转化成保命技能，偏偏这种技能也是他独有的一项能力。
在大师兄听风子卫风亭身上，都不能感受到这种压力，他知道楼舰上有高手，而且是位极度危险高手。虽然对方没有对自己出手，但敢肯定只要再进一米，就会受到对方疯狂攻击。自己能接下来多少招，一点把握都没有。
为什么羯可船长会快速崛起，虽然没有见过羯可船长身手，但是想来一定不会太弱，不然怎么会在海上横行无忌，而吴越拿他没有办法。
还有一个原因是在海上围剿起来，没有几倍实力无法达到效果；二来肯定就是这高手隐藏在暗处，就是吴越和周国派些高手去，基本上也是有去无回。
吴越十分富庶和岭南大汉一样，吴越这几十年很少发生战争，这和钱王在江南留下好名声有极大关系。现在这些人还不知道吴越也是十国里最后灭国，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有极强好名声。
一个胆敢冒犯自己的海盗，吴越肯定想过办法，想彻底收拾羯可船长。但是明显是不成功，反而让羯可船长夺走为数不多小楼舰两艘。
羯可船长缴获和改装后，现在露面船只大大小小不下五六十艘，据说收服合并大大小小七八股势力。道士也听过羯可船长事迹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这次乘着颜烈侯的事反而没有放弃，一直吊着在羯可船队周围。
他知道只要不触及这隐藏高手底线，应该不会对自己出手。今天羯可给颜烈侯期限已到，他领着一批人驾驭一艘楼舰赶到闲云庄周围时，道士知道机会也许就在今天。
“你也算外海有名人物，颜某在江南一带也算有脸面，不知何时有何得罪之处，你们非要如此这般咄咄逼人！”颜烈侯坐一条快艇站在快艇船头，十余条汉子振臂一起划船飞速前进。
颜烈侯站在船头仰首爆喝，和一众约来好友正飞速往海面上赶来。隔着老远就看到情形心中也有几分担心，不由运用修炼多年道家内家中气直接吼来，远远传在海面上倒也清晰显出深厚内力。
不愧为道门正宗，显示出过硬修为。
“哈，哈，哈，哈！”羯可哈哈大笑看着颜烈侯，看这边一行人登上颜柯賜这边斗舰，不由也扬声道：“某自求一统外海做个逍遥龙王。但某根在大陆，闲云庄乃极好港口之处，在这乱世间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今日不管如何，若听从当日建议合作大家把手言欢，如若反抗不从自会率众家兄弟进闲云庄做客！”
羯可船长公开直接恐吓，把颜烈候这一方大豪丝毫不放在眼里，让一众人都不由咂舌不已。但是没有人驳斥，因为他是羯可船长。一个连一个国家朝廷都不怕的人，怎么会怕江湖上一方大豪。
“颜庄主，没有必要和他置气，出海海路都被海盗封锁，估计彰武军斗舰也过不来，要早想对策才好啊！”说话的是那灵官堡堡主赛云长褚鹤，紧挨身边站着个精干人物，正是灵官堡主要人物十字剑袁飞。
颜烈候确实十分激动，知道现在羯可架势，自己在海上确实不是他对手，有几十号人被对方俘虏。不由看向陈渡飍这边，自己还有些人手，但羯可船长不上岸，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平缓心情沉声道：“陈掌门。可有良策？”
他只有放低身段，连对陈渡飍称呼都变了，以他经验和现在情形，自然知道有人帮助好处，何况现在不多拉一些盟友，只怕自己今天会麻烦。
颜烈侯自然还不知道，师门派了师叔过来，虽然在这一带称雄几十年，但从彰武军反馈回来信息，自己还远远不是羯可的对手，只有想办法把海盗引到岸上来，才有对策和方法。
陈渡飍神色平淡看着海中情况，呼救声不绝于耳，闲云庄这边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对方弩箭一直对准着这边，只有保佑有庄丁能自己游回来。
“颜兄应该有对策吧！海上海盗都不是泛手，他们行动训练有素合作默契，实在不是一般军队可以对付。某和诸君都只是江湖人物，对行军打仗都不擅长，如果要想有所转机，实在无法大可约进庄来谈谈！”
颜烈侯眼睛一亮：“陈掌门果然是妙策！”其实他自己一直就是这个想法，关键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入毂，但是有了身边这些人帮忙，也许就会有所转机。
“在彰武军节度使辖内，颜某虽有几分薄面，但颜某现在如果答应阁下要求，阁下海上名声在外，岂不让人以为咱们相互勾结！颜某早前以托人去请彰武军过来主持，只等他们的人到大家把酒一叙，闲云庄去留可好！”颜烈侯竟然主动软下来。
不知道的以为颜烈侯哀求羯可船长，但羯可船长是什么人，一听颜烈侯意思就明白过来。颜烈侯不但想垂死挣扎，而且明显想把彰武军拉进来做盟友，而且告诉是彰武军罩着，谈不上言语威胁也是明显告诉，他也是有后台的人。
连吴越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是下辖的节度藩镇！
“呵呵，有想法！”羯可船长相信彰武军有可能派人来，但彰武军更可能听过吴越高层说自己，短短时间掠夺吴越小楼舰。即使过来一定是防备和观望居多，羯可船长也知颜烈侯是大洞五子徒弟，但相比于自己的事情，江湖上名声不足以影响到自己行动：“不过还是少费心思的好！”
“报！”一直站在楼舰四层瞭望塔上面探子回报：“东北方陆地十余里外方向，有百来骑人马正快速靠过来；北方十余海里海面上，两艘悬挂彰武军旗帜斗舰也正在靠近。”
“垂死挣扎！”这些显然都在羯可船长预料当中，他竟然邪邪笑起来，一点儿也不在乎，看向海中孤单单的道士：“这人，倒也够坚持！”
“既然想耍心眼，就先把这些呱噪的人都赶到岸上去，毁了闲云庄所有船只。反正咱们要的只是深水湾，这些家当也看不上。让他们看看咱们在陆地上战斗力，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传令炮手把斗舰击沉先！”羯可船长朝身边人淡淡说道。
闲云庄这边请来的助拳高手们，和在海里的道士见到一生难忘的情形！
后面从庄外匆匆赶过来，彰武军的客将雷神孙卫，经历过大型战场历练，看到这情形都升起一种毫无反抗念头。
楼舰缓缓在海面上打横船身，在楼舰每一层楼杆护栏旁，四个人一组推出两台四尺来长，一尺直径大铁管。大铁管都安坐在两轮木鉄架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错开排位立在护栏边，远远对准闲云庄船只这边。
“神神秘秘搞什么！”看到海盗们往大铁管里面，放一个个圆圆东西时，这边颜烈侯见到羯可船长没回声，隐隐便知道不妙了！虽然不知道这边想干什么，但是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而斗舰上海盗看到这情形都齐齐出声，拿着手里长短兵器大叫：“太平洋威武！威武！”
砰，砰！
几声巨响！
震耳欲聋，声传四里。
火光四射，火炮弹头几乎没有失误击中目标，不是落在斗舰船头，就是落在头部偏侧。木质船体木削四溅，巨大爆炸力让船快速进水；血肉横飞是躲闪不及的庄丁，几个身手稍差江湖汉子，和颜烈侯几个徒弟，都有不同程度受伤。
巨大破坏力使得大斗舰马上在海水中要散架沉没，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冷兵器时代哪里有人见过，这么强大战斗武器，接连不断的炮火让人无所回避，就是几个身手不错的江湖高手，后来都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