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荷初露
炎王的营帐在庭阳峰，长欢一行人到达的正好赶上午饭时间。
“爹爹。”长欢不等侍卫通报就独自一人径自跑进去，正好碰到炎王跟丘泽从书房出来准备去吃饭。
“长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娘呢？”炎王咋一看到长欢，有些担忧，不过还是欢喜的多。
长欢走到炎王跟前，乖乖的作揖行礼：“爹爹安好，丘泽先生安好。”起身之后又笑眯眯的过去伸手让炎王抱，一边把玩炎王的胡子一边说：“娘在忙呢，我想爹爹了，就偷偷跑过来了。”
这个时候，霁风他们三个也都进来了，纷纷向炎王和丘泽问安。拂云在看到丘泽的时候明显轻颤了一下，早该想到爹爹一早没见到人影肯定是来找王爷议事了，怎么自己还偏偏往枪口上撞呢？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爹爹不要太注意自己。
“拂云，又带着小郡主胡闹了？”丘泽仿佛是看穿了拂云的心思，一开口就问起罪来了。
拂云正准备争辩的时候，长欢急急地开口道：“不是的，丘泽先生，是我自己要来找哥哥和爹爹的，拂云拿我没办法，又担心我闯祸才跟过来的，您不要罚他，都是长欢不好。”说着说着一双大眼睛还眨巴眨巴的，好像眼泪立马就要流出来了。
炎王看女儿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样子，想到自己也有三个月没见到她了，心中也是十分思念，不禁开口劝道：“先生就不要责怪他们了，孩子们也是一番孝心。他们几个走了这么远的路也该饿了，大家一起去吃饭吧。”
丘泽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听言也就不再为难拂云，只说道：“还是小郡主乖巧懂事。”
炎王笑呵呵的走到前面，丘泽跟在他右手边，长欢被炎王抱着，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后面跟着的三人，对霁风和初雪笑了笑，然后对一脸郁闷的拂云扮个鬼脸。
拂云垂头，心中更加郁闷，这个小长欢在长辈面前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到他头上却总是整死人不偿命，天知道他已经帮她背了多少黑锅了，偏偏说出去还没人信。
虽然军营里有食不言寝不语的纪律，但是炎王府并没有这样的规矩，今天几个小辈都在，饭桌上自然是很热闹。
“那个毕袭府上的小将怎么样？”炎王看向霁风，淡淡的问道。
霁风停下筷子，回道：“枪法不错，是个很有潜力的前锋。虽然是毕袭将军的儿子，有些傲气，但性情挺好，想必今后跟儿子会相处得很愉快。”
炎王笑了笑：“你们打过了？”
霁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那种性子，总是让步反倒让他看轻了。”对军伍中人而言，强大的武力才是让人服从的最佳选择。
“重筝那孩子虽比你年长，但是性情跟你有几分相似。”炎王笑道，当初他就是看出了这点，想让这两个人好好磨合一下，说不定日后就是一对黄金组合，“后天就要出发了，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虽然明风营是第一次巡视边境，不过几个副将以前也都有些经验，星仪先生也在，爹爹不用担心。”霁风从八岁就开始参加巡视边境的任务，对此也是十分熟悉。
“一切还是小心为上，爹爹后天就不去送你了。”炎王对这个儿子也是十分满意，笑着点头。
“小王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王爷真是好福气。”丘泽笑着祝贺，然后看向拂云，“我家的小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
拂云黑脸，霁风倒是替他说话了：“先生谬赞了，拂云志不在此，先生也不必强求。”
“是啊，丘泽先生，拂云的云水间很不错呢，说不定将来真能写出一部传世之作，也算是青史留名了。”长欢也在一旁帮腔，“先生有空了也去坐坐吧，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丘泽叹气，无语。
当初他把拂云送进军营的，本来他还指望拂云能成为霁风的左右手，没想到这小子在军营混了几年之后告诉他说要弃军从文了，说什么想写一部史诗巨作。
拂云这些年搜集了各种史书志记奇闻怪谈，两年前还专门建了一座云水间来存放这些书籍，也是他的私人书房。丘泽看他认真的模样，虽然还是有些生气，却也默认了。
“爹爹什么时候回去啊？娘可是很想念您呢。”长欢趁机转移话题，说些比较轻松的事情，“悄悄告诉您哦，娘给您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哦？爹爹倒是有些期待了。”炎王温和的笑着，“长欢给爹爹说说，你娘准备了什么礼物送我？”
长欢笑得神秘：“我可不敢告诉您，等您回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长欢这段时间有没有乖乖听娘的话？都做了些什么？给爹爹说说。”炎王也不追问，把话题转到长欢身上，几个月不见，他对这个女儿也是十分思念。
“长欢一向都很乖的。”长欢有些委屈的说，随即又笑起来，“不过这段时间倒是发生了不少趣事。上祀节的时候，娘跟柔光姨娘带着我们去枢阳寺里上香，拂云非要去求什么姻缘签，结果……”
“小长欢！”长欢还没有说完，就被拂云恶狠狠的打断，那满脸通红的模样让一桌人笑得欢实。
长欢见他真的生气了也不多说了，其实这事早就传遍整个枢阳城了，军营里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
拂云才十一岁，求姻缘签实在是有些太早了点，偏偏还背运的抽到下下签，最开始抽到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总被无情恼”，被一遭人笑话之后偏偏还不服气要再抽一次，结果第二次抽到的却是“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本来若是旁人抽到这种签还能让人鞠把同情泪，可惜抽签的人却偏偏过于年少，还是一翩翩公子，倒是惹得周遭的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拂云平日里跟长欢在枢阳城厮混，谁人不认识他？一个看热闹的姑娘还摸着拂云的头说：“拂云弟弟莫要伤心，将来要是娶不上媳妇，姐姐下嫁给你可好？”
另一个姑娘也附和着说：“是啊，小公子，你看你长得这么俊俏，年纪轻轻的不用这么早就担心娶不着媳妇。”
这番安慰的话说得拂云当场就逃了，半个月呆在云水间里都不愿出门见人。
“哦？能让我们拂云少爷脸红的事可不多，长欢，跟哥哥说说看到底什么事？咱们拂云少爷的姻缘我这做哥哥的也很感兴趣呢。”霁风这段时间忙，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
长欢看拂云阴沉着脸一语不发的摸摸扒饭，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招惹他，她还不想被云水间拒之门外呢，于是就对霁风挤眉弄眼的打手势让他自己去军营打听。
“哥哥，你最喜欢吃的鱼尾巴。”初雪见拂云一脸郁闷，一个劲的扒着白米饭，有些心疼的给他夹菜。
拂云抬眼看着初雪，一脸委屈的说：“唉，还是自家妹子好。”说着给初雪夹了一个鸡腿，还细心的去了鸡皮，“来，吃鸡腿。咱不理那俩气死人不偿命的兄妹。”
炎王跟丘泽看小辈们嬉笑闹腾的模样倒是笑得开怀。
吃完饭，霁风回明风营，丘泽带着长欢他们三人下山回炎王府。
“玩闹了大半天，回去之后可得好好温习功课，今天的考校就留到晚饭后了。”丘泽一边走一边叮嘱几个人，“小郡主也是，回去之后王妃指不定又要责怪一番，下午就乖乖的陪着王妃，知道吗？”
“知道了。”几个人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还是答应了。
丘泽是拂云和初雪的父亲，又是他们两人的老师，在他面前，两人都有些拘谨。长欢在这个温和又有些严肃的长者面前也不敢过于放肆，回去的路途倒是有些安静。
“初雪，看什么呢？”拂云见初雪落在后面没有跟上，转身回头催促道。
初雪回头，表情还有些怔怔的样子：“哦。”随即就跟了上来。
丘泽看了看初雪刚刚出神的方向，有些惊异的看了看初雪，随即欣慰的笑了，问初雪道：“初雪，你想学医吗？”刚刚初雪看的地方正是伤兵营，他们找蕙娘要伤药的时候没少去过。
初雪闻言有些惊喜的抬头看向丘泽，在看到他带着鼓励的眼神的时候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丘泽蹲下笑着拉起她的手，说：“学医可是很辛苦的，初雪怕不怕？”
初雪红着脸摇摇头，坚定道：“不怕。”
“乖。”丘泽笑着摸摸她的头，“明天我带你去见蕙姨娘。蕙姨娘的医术少有人及，初雪以后就跟着蕙姨娘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像蕙姨娘一样救死扶伤的大夫，好不好？”
“好，谢谢爹爹。”初雪高兴的应道，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
“拂云，以后初雪肯定比你这个哥哥有出息。”长欢在一旁挤兑拂云，随即又叹息道，“不过以后初雪就没多少时间跟我玩了。初雪，我很伤心呢，感觉好像被你们抛弃了。”
“以后我们还是可以一起玩的。”初雪看长欢失落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
“小长欢，拂云哥哥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拂云拉着长欢的手，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惹得长欢嫌弃的挥手。
其实长欢的心情是很容易理解的。霁风从军，流云从文，初雪从医，只有她没什么志向。从炎王妃的态度来看，长欢觉得自己今后大概就只能做个无所事事嘻嘻哈哈的郡主了。
长欢本来对这些并不在意的，毕竟有前世的经历，她总觉得现在的生活像是一场梦，只希望舒心快乐就好。只是，此时看到自己身边的人都慢慢前进了，只有自己仍然在原地，一时有些感触，有些伤感罢了。倒是一旁的丘泽听到这话看着长欢有些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
回到炎王府，王妃果然生气了，不过在听长欢委屈的说很想念爹爹和哥哥的时候，想到他们这么久没有回家，自己也有些思念他们了，更何况长欢这么小，心软之下到没怎么责怪她。
“来，过来跟娘说说，哥哥在军营里怎么样？”王妃招手让长欢到自己身边来。
长欢看王妃气消了，就笑着过去依偎在她怀里，说：“哥哥很好，现在是明风营的主将了。嗯，就是比以前更忙了。”
长欢不敢跟她说霁风要去巡视边境的事情，想着还是等爹爹回来再跟她讲，眼珠一转就换了话题，“娘，今天我见到爹爹了，他说很想念您呢。我告诉他说您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爹爹很高兴呢。”
“你这小丫头瞎说什么呢？哪有什么惊喜？”王妃不禁有些气恼的戳戳她的额头。
“哦？娘亲今天去柔光姨娘那里学刺绣，不是想在给爹爹新做的衣服上绣朵花吗？”长欢有些狭促的笑道。
被自己的小女儿调笑，王妃脸上也有些羞恼，听了长欢的话却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要真在你爹爹的新衣上绣朵花，他估计都不敢穿出门。”
堂堂炎王穿的衣服，该绣什么花？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滑稽。
“娘做的爹爹一定会喜欢的，额，就算是把游龙绣成爬蛇爹爹也不会嫌弃的。”长欢却像是没听懂王妃的话似的一本正经的说。
王妃这下听出了，这丫头是在嘲讽自己的绣功呢，虽然生气，却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听月公主，纵马天下二十几年，文治武功皆不输男子，可惜刺绣之类的东西实在是没有天赋。
王妃难得的在女儿面前红了脸，然后叹息道：“唉，娘亲这辈子算是学不来刺绣了，赶明儿把你送到柔光姨娘那里学学，我们长欢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以后咱家刺绣的活计就都交给你了。长欢要好好跟柔光姨娘学，别以后像为娘一样，被自己的女儿笑话。”
“娘，我错了。”长欢耷拉着脸，直想抽自己，好不容易让娘忘了自己偷跑去军营的事，没事干嘛又来招她生气，听月公主哪是自己一个小丫头惹得起的？真是自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