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惩罚标准

长欢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雨还未停，外面似乎很是热闹。

她刚从床上爬了起来，小茶就进来了，道：“小郡主，您醒了。千胥刚熬好药，您快趁热喝了。”

长欢听了这话，哼唧着再次钻进了被窝里。

小茶见了好笑，道：“小郡主昨晚喝药之时不是挺英勇的吗？”

长欢翻了个身，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来，问道：“外面在吵什么？是那只怪鱼醒了吗？”

小茶把药碗放在一旁，扶着她起来，一边道：“是啊，不过有些奇怪。”

长欢念着那只怪鱼，顺从的爬了起来，任由着小茶给自己穿着衣服，问道：“那里奇怪了？”

小茶道：“小郡主去看看就知道了。那小孩一直想出去，若非巡防军的刚好路过，千翼吓唬他说外面都是要抓他的人，这会儿估计还在老鹰抓小鸡呢。”

穿好衣服，小茶推着她坐在梳妆台前，又把药碗塞进她手里，道：“知道您怕苦，赶紧趁热喝吧，冷了就更苦了。”

长欢皱着眉，屏住呼吸，端起来来一口闷了，然后，放下碗，纠结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小茶，“梅子呢？”

小茶笑了，从荷包里拿出一包来，取了一颗喂进她嘴里，道：“千翼给的。”

梳妆完毕，长欢出门，却见外面一阵忙碌，护卫们正把一楼的东西往楼上搬。

她问道：“大水淹上来了？”

千胥刚好路过，道：“还没呢。不过这雨一直没停，刚刚巡防军的人特地来通知了一声，说这次很可能是大汛，让今早把东西搬上去，一楼不要住人。”

空桑城多水，常有汛情，尤其是夏季，老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房子至少都是两层的，又都是石楼，并不担心被淹。不过就是出门的时候不能走路了，只能坐船。而这对空桑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等雨停了，水自然会慢慢退去的，不用担心。

千胥道：“小郡主，那孩子在楼下，千翼正哄着呢，他的状态有些奇怪，您过去看看吧。”

说着，行了礼，抱着一堆厨具上了三楼。

长欢眨了眨眼，下楼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状态有些奇怪？若是千胥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她还能看出什么呢？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孩子已经化成了人形，并不是青云阁的通缉令中成年人的形象，而是上次长欢在向阳街救下他时的小孩儿形象。然而，最奇怪的是，他背后长出了一对小翅膀！

那翅膀的羽毛是黑色的，很小。

不过，再小也的确是翅膀。

不是鱼鳍。

千翼道：“一早醒来就是这样的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郡主，他戒心很重，什么都不肯说，您跟他聊聊？”

那小孩此刻正坐在门口，抱着膝盖看着逐渐漫上来的雨水，衣服也没好好穿着，披了件宽大的披风，似乎是想把那双翅膀遮掩住。

长欢拍了拍千翼的胳膊，道：“我饿了，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千翼一拍脑门，道：“客栈厨房里有小茶给您留的包子，我去拿来。”

说着，撑了把伞就跑了出去。

这会儿地面上已经有些积水了，幸而不深，还能走人。

长欢跨过门槛，在另一边门口另一边坐下，跟小孩离得很近，但也有二十公分的距离。

她用胳膊支着脑袋，偏头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没办法化成成人形态了？”

小孩儿听到这话，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下，缩得更紧了。

很多人族都以为，灵族只有两种形态，一种是本体，一种是化成人形之后的形态。可实际上，灵族的人族形态有两种，一种是在人族的形态，还有一种，应该是按照灵族本身的时间所表现出来的幼年形态。

比如说长欢小时候认识的金灵。金灵是龙鱼族的，本体是一只龙鱼，而人族的形态有孩子状态的，也有成年人状态的。孩子状态的年龄是以灵族的时间来计算的，而成年人的状态是按人族的时间来计算的。

灵族把前一种形态称之为原形，而后一种状态才是人形。

一般来说，灵族在成年之前，在人族多是以人形状态出现的，不会显出原形，更少显出本体。

长欢道：“其实，你该庆幸的。你知道，青云阁发布了一张通缉令，被通缉的人叫阿鲲，是龙鱼族的堕灵，通缉令上有他本体的画像，也有他人形的画像。你说，若是阿鲲突然变身了，鱼鳍变成了翅膀，以原形的状态走在大街上，还有谁认识呢？”

小孩儿微微怔了怔，转头看她，良久，问道：“你不会把我交给青云阁吗？”

长欢挑眉，“当然不会。”

小孩儿问道：“你想要封印我的灵魂吗？”

长欢抓了抓脑袋，道：“我看起来有这般残忍吗？”

小孩儿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残忍？他可是堕灵，是魔族中人。人族抓了魔族，封印他们的灵魂制作灵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长欢道：“放心吧，在我这里，你是最安全的。”

正说着，千翼拿着包子回来了。长欢接过来，递给小孩儿一个，道：“这几天一直逃命，都没能好好吃饭吧，呐，吃吧。”

小孩儿看着肉包子咽了口口水，犹豫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包子，然后，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将包子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他吃了两口，转头看着长欢，道：“好吃！”

长欢笑了，坐近了些，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慢点儿，吃完了还有。”又抬头看千翼，“去拿些水来。”

小孩儿吃了两个包子，接过长欢手中的水杯之时，看到那水杯之中倒映的笑脸，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孩，将嘴里的包子都咽下，开口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救他？

为什么会帮他？

为什么不用他制作武器？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眼中仍旧有戒备，也有困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也想利用我？”

长欢歪了歪头，不解，“嗯？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人利用你了吗？”

小孩儿又沉默了，握着杯子不说话。

长欢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一定经历过很多难过的事吧，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感觉他虽然有些抵触，但也并没有躲避，微微笑了下，道：“杀人是需要理由的，比如说那些猎灵人，他们想杀你，有些是为了得到青云阁的赏金，有些是为了制作灵器。可是呢，很多时候，救人却是不需要理由的。”

小孩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微笑，然而，那微笑也只有一瞬，很快便消失了。他摇了摇头，道：“可是，救我是很危险的。”

长欢点了点头，“这倒是真的。”

随即她又笑了，看着屋檐的落雨，看着檐上灰蒙蒙的天空，道：“我有一个龙鱼族的朋友，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救过我的命。她的母亲曾告诉我说，龙鱼族如今已经不足千人了。这般珍稀的种族，自然要好好保护才是啊。

“青云阁说你是堕灵，说你是魔族的。我不知道灵族与魔族是如何划分种族的，但我觉得，灵族也会有坏蛋，魔族也会有好人。若是一个魔族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们有什么理由伤害他呢？若是一个灵族人伤了人却不用受到审判，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呢？

“我觉得啊，决定一个人该不该受到惩罚，应该是看他做过什么事，而不是他身体里流着什么样的血。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