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人回到了小洋房。

吴望以为林奇宽舍她而去，现在却发现另有隐情，她情绪稳定了许多，乖乖呆在客房里休息。

言羡泽一直跟在谢栀身后，打量着她的神色，看着她脸色白对他微笑的样子，皱了皱眉。看着她进浴室洗澡。

言羡泽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着浴室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没有在想什么。就像候鸟习惯于等候，他此刻只是纯粹想等着谢栀。

十五分钟后，浴室里的水声仍然没停。言羡泽站起身，突然的福至心灵，他打开浴室的门。

浴室里根本没有热气，他看到谢栀站在花洒的冷水下，水流顺着她的脸流下，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背脊挺得很直，有种脆弱又倔强的美感。

她转头看他，神色平静，却眼眶通红。

他走过去，站到她的面前，谢栀看着他高大宽阔的身影，冰冷的水流很快就将言羡泽的白衬衫浸湿，物理上的冰凉似乎穿透了空间，让他恍惚地感觉到了谢栀身上漫天的冰冷。原来她是这样的感觉吗？俊美坚毅的脸庞在水流的冲刷下棱角更加分明，眼里的温柔和情感却要溢出来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脆弱的脸上的平静，眼神对上她红了的眼眶，两人对视了良久，言羡泽狠狠地拥抱住了她。他突然体验到了那句话，总有个人会让你痛。他闭上眼睛，紧紧地搂住她，想要把全世界的暖阳都洒在她的身上，他现在就挺痛的。

良久，言羡泽压下万千情绪，关了花洒，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去，谢栀乖乖地跟着，不说话也不闹。直至言羡泽拿来了白色浴巾，她坐着，他站着，他把白色浴巾披在她的身上，另一张拿在手摊开，为谢栀轻柔地擦着湿成一条条的头发。

干净地小脸从白色毛巾里浮现，她抬起头看他，眼睛湿漉漉地像小鹿，她问：“我是不是挺懦弱的？“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变了变。

言羡泽捧起谢栀的脸，对着她柔软的唇亲了一口，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得太晚了。“

他语气瞬间有点哽咽，泪意在眼眶盘旋：“对不起，我没有及时陪在你的身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谢栀笑了笑，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就像误入人间的精灵。她依恋地蹭了蹭言羡泽放在她脸上的大手，就像小猫般的安抚。没关系，亲爱的，又不是你的问题。

男孩站着，把坐着女孩搂进怀里，言羡泽的手放在谢栀的后脑勺，轻柔又不容置喙地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他搂得很紧，就像对待世上最珍稀的珍宝，眼中的眷恋在夜色中闪着影影绰绰的光。谢栀侧着脸，印入眼中是玻璃窗，窗外蓝黑色天空下的万家灯火，就像言羡泽的拥抱一样温暖。

言羡泽想起了谢栀坚定地要和他分手的那段日子，他疯过。看着她坚定又平静的眼神说出那些绝情的话，他其实很无措。后来，她开始不见他，也不接他电话了。他怀疑过她不爱他了，又不敢承认这个可能，他开始经常发呆，在执行秘密监督工作时发呆，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再到后来，他夜夜用酒精麻痹自己。他曾整夜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时钟，手机放在身边，他等着什么人的信息，但手机却一夜未亮。他记的在不知道在经历了第几个这样的夜晚，在某一天天亮时，他终于红着眼，将手机摔向墙壁，封尘那个永远打不通的电话，从此恢复了正常的生活。除了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和变得爱皱眉，众人看不出他的异样。

直至有一天，他偶然打开了自己在迎福镇家中的监控录像，他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她。监控录像里的她，消瘦了很多，精神似乎不大好。然后他看到了让他心痛的那一幕幕，他看到了她的崩溃，看到了她经常无由来的落泪，看到她整夜睡不好，看到她惊醒后的每一次，都会从床上爬起来，喷上他常用的香水，再盖上被子伴着他的香味安心地睡去，他瞄了眼监控录像下角的时间，那是他们刚分手不久的日子。随后，她出现在他家的日子越来越少，情绪也越发稳定，似乎已然靠自己的坚强，度过了那些暗黑的日子。

看完所有的录像，他察觉出她的症状不对，拿着她的身份证查了病例，病例上记载着“抑郁症+焦虑症“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就像她轻飘飘地选择自己扛。那一夜，他又失眠了，对着电脑萤幕的光，在暗夜中发呆到天亮。

第二天，他开始着手准备辞掉国安的工作，任老师如何挽留和威胁，都礼貌又坚决着请求着辞去。一个星期后，他被调任到市里刑侦局任副队长，他出现在了谢栀的家门口，看着她诧异的眼神时，深深地拥住了她。

在他回到她身边时，她已经平静了，除了神色憔悴了些，看起来疲倦了些，性格还是那副阳光温和的样子，只是有时会懒懒地不想动。言羡泽什么都没说，只是陪在她身边，他们就这么不温不火地相处着。他记得，他刚回来那会儿，她还是常会做噩梦，他总会醒来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轻哄着不怕，但其实她清醒过来之后并不理他，很有防备心地把自己缩进壳里，甚至把背对着他。他闻着她身上和他如出一辙的香味，心想，宁愿抱着虚无缥缈地香味，也要把我推开吗？她是多没有安全感？我是多让你失望。可惜，这一次，他坚定地说什么都不会放手了。

所幸随着他的宠爱，她脸色养回来了，他像养猫似的爱护她，允许她做任何事，也允许她不做任何事。她渐渐的对他再次打开心扉，也会再次依赖他了。

回到当下，谢栀依恋地蹭着言羡泽捧着她脸的大手想道，她从不后悔在她深陷泥沼时推开他，她那么深爱他，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日子，那天是个吹着微风的大晴天，她好像误入了他执行秘密工作的范围，他礼貌地送她离开，剑眉星目，微笑的模样英俊得不可思议。那一天的他意气风发，身姿挺拔，撩动了她得心弦，那是在她不知道的数不清的秘密工作执行里，所历练出的自信和潇洒。他是多么的优秀，就应该永远的活在阳光下，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幸福。

后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调职了。是因为她吗？她冷着脸，她已经学会了他不在的日子里，仍然自己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她不需要他的牺牲。但他用行动告诉她，用眼神追寻她，日复一日地用他不吝啬的爱滋养她，他就像一道阳光呀，破开了她那些无由来的恐惧和薄如蝉翼的坚强，给了她很深很深的安全感。是他让她相信，他的幸福，只有她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