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夜里哭啊,在夜里喊啊,我所有想表达的情绪都无法溢于言表,只能埋在内心深处的土壤中。在我因醉酒而发出的噫语中,用心之人应该能够听出我在说着一种没有深度的语言,我正想用这语言来改变我的以前。
蔡朝熠粗糙的手拍了拍我的肩。
“老爷,不早了。到床上睡吧,这儿容易着凉。”
我没有给出回复,只是挪动着我沉重的双腿,慢慢的,慢慢的,从我房间的桌子上移到了我的床上。
午夜漫长,我讨厌那没有窗帘的窗户,因为那些月色直直的扑在了我的脸上,而我的整个脸则被月色笼罩着,如同生长出的开着白色花朵的水生植物。
当清晨的第一声鸡鸣,宣告着白日的到来,我在茫茫然中起了床。头脑昏沉,但目标坚定。
冰沁的冷水冲刷着我的头,我试图用这冰冷覆盖我昨晚的酒气,好生打理了自己的衣服,挺直了自己的腰杆,以尽可能体现自己精气神的方式走在大街上。
蔡朝熠早早的就起了床,他还为一日的生计而奔波,而我所走过的,带回音的大街啊,伴着双重的脚步声,仿佛蔡朝熠依旧跟着我去见证了我鼓起勇气的时刻。
“咚咚咚—”我敲响了那间门,就像她当时敲响茅屋的门一样,以相同的频率,相同的节奏。
我准备好了所有的措辞,想要和付思好好谈一谈,但我打开门的却是苏如。
一瞬间,我便慌了神,呆站在门口,不知说什么。
“进来呗。”苏如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反而她好像早早的就预料到了事情的发展。
一间房子里只有我和她两人。他的父亲也许早就抛弃了她,又或许她只是帮助他敛财的工具,无需过多关心,于是不在他的身边。
那么他大概是留在从前的村子里,经营着他的饭店。前不久,那里的工人和农民捣毁了我曾经住的房屋,不知她的父亲如今是何处境?
我和他坐在沙发上,瞬间,玫瑰色的颜料在我的脸颊晕开了,我感到耳根炽热的灼烧。
就这样呆住了,几分钟后,我开了口。
“我爱你苏如,你是知道的—哦,请允许我的冒昧。”我手舞足蹈的。
“当然,当然我知道。”
“我现在没有什么金钱与财富了,但是,但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会把他毫无保留的给你。”
“当然,当然我知道。”
“我,我—今天早上真热,热的我都开始出汗啦。”
苏如笑了笑,没有说任何话,但我只感到一个温柔的拥抱,她抱住了我。
“我一直在等你。”随后,他便拿出了他父亲的最后一封邮件。
也许是害怕死后进入地狱深受折磨,也许是害怕自己的灵魂在这片从山的这一头连到山的那一头的田野上,无法得到安息。
他在信里表达了自己对女儿所有的亏欠,包括对我的松口。也许那天马车上微微的响动,正是他的内心。
我一整天都泡在那间房子里,和苏如一起回忆着从前,我很小便与她认识。我记得以前的种种,包括在玉米地里穿行,包括在荷花池塘里捉鱼。
我没有碰她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也没有动她身上的任何一处衣料。两个人别这样谈谈笑笑、互表情意、申诉从前、展望未来。
直到老木钟上的时针,再一次指到七,这间房子意义上的男主人还没有回到家里—他在今天回到了我从前所处的村子。
“吁—”信使骑着快马赶到了这房子的门口。
急切的敲着门。不敢再耽搁,苏如赶紧打开了门,一个信使把信交给了她。
信使摆了摆头上的帽子,然后说着:“这是付思先生的急信。”
苏如打开了信封,没有华丽的辞藻,上书四个大字:
“危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