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愚弄命运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皇帝】的威严于此刻达到顶峰，不可一世的神祇垂下他的头颅。
雨，仍在下个不停。
天上地下都是雨，雨之外是无边的黑暗。颔首的奥丁矗立在暴风雨中，眼孔中喷薄的熔岩却不因雨幕而模糊，呼啸的风、闪烁的青色闪电、战鼓般的雷霆……皆是神祇的怒火。
酒德麻衣迅速做出反应，AS50被她举起，瞄准，开火，一气呵成，像刀一样利落。火舌从枪口喷出如迅猛的火龙，弹匣被她瞬间清空。
这只是一次试探，酒德麻衣并没有使用那枚含有贤者之石的子弹。
只见奥丁伸手在面前轻轻一抹，一道空气障壁凭空出现，五枚12.7mm×99mm的钢芯子弹就被那道空气障壁挡住了，钢芯子弹悬停在空中高速旋转，却再也不能钻进去丝毫，它们一边旋转一边熔化，化作一团团灰黑色的铁水。
酒德麻衣面色难看，她拉住洛羽琼的手准备跳上那辆哈雷摩托一起离开这鬼地方，但少年纹丝未动。
“你先走，”洛羽琼平静地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不行！”酒德麻衣毫不犹豫地反驳，她站到洛羽琼身旁望着他无暇的侧脸。
洛羽琼嘴角微扬，他的黄金瞳暗淡下来，从鎏金的岩浆变成了映火的琥珀，死侍军队和斯莱普尼斯仍旧跪伏，但奥丁已经不再颔首，他凝视着前方的少年。
“你不是他。”奥丁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古老庄严，仿佛自太古回响的洪钟。
“如你所见。”
洛羽琼微微用力捏了捏酒德麻衣的手，她的手冰冷的吓人。酒德麻衣瞬间会意，感受着从洛羽琼的掌心处传递过来的温暖，她轻柔地错开洛羽琼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
“你的存在是错误的。”奥丁攥紧手中的枪，“顺应命运吧。”
那枪的形状就像是从某棵古树上随手撅断的枝条，再给它装上极其简陋的枪头，比原始人打野牛用的梭镖好不了多少，却泛着某种可怖的金色光芒。枯枝表面的光芒如同呼吸那样时涨时落，冉冉上升。
知晓北欧神话的人都会明白，那枯枝并非凡物，那是神圣之枪“昆古尼尔”，这柄武器由侏儒打造，枪柄是世界树的枝条，这支枪最可怕的一点是它“绝对命中”，它脱手的那一刻目标就已经死了，这是被命运锁定的。因此这柄枪又被称为“大神宣言”，使用它，等同于直接宣布敌人的死亡。
但眼前奥丁手中的枯枝是否确有神话中的威能呢……
“就凭你手上的赝品？”
“大言不惭。”
洛羽琼扭头对酒德麻衣说：“我们走吧。”
“嗯！”
奥丁对二人的话语置若罔闻，低头凝视着“昆古尼尔”。
酒德麻衣扫了一眼远处的奥丁，拉着洛羽琼跑到哈雷摩托旁边，利索地点火掉头，示意他坐上来。
洛羽琼坐到后面，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却被她拿下来放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洛羽琼也并不在意，反倒顺势环住她的蜂腰，贴近她的脊背，酒德麻衣不禁勾起嘴角，眼下明明是逃离魔窟的惊险时刻，她却觉得既刺激又甜蜜。
“轰！”
哈雷摩托发出野兽般咆哮，在这条荒僻的公路上疾速飞驰，车灯把前方十几米的空间照得雪白，除此之外只有一片黑暗，这条道路好似没有尽头。
酒德麻衣从后视镜上看见那群黑影从烂尾楼里走出来，它们的脸从黑色的斗篷下露出，戴着清一色的万圣节面具，形如一个个张嘴尖叫的白色骷髅，它们挥舞着惨白的，枯瘦的，鸟爪般的手，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那是神话里奥丁收集的英灵吗？”酒德麻衣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无尽的黑暗，“这条见鬼的公路怎么这么长！”
“不过是堕落成死侍的混血种罢了……”洛羽琼说，“他在试着把我们拉进尼伯龙根。”
酒德麻衣猛拧油门，哈雷摩托发出高亢的吼叫，一路狂奔。两旁的黑暗中不断亮起金色的瞳光，就像凭空点燃的鬼火。
“它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酒德麻衣皱眉，“奥丁在给我们开欢送会吗？”
“他在瞄准，”洛羽琼的视线穿透黑暗的雾，勘破事物的本质，“那些东西是渡鸦。”
“福金和雾尼……奥丁的耳目。”酒德麻衣轻声说。
“只管往前开。”洛羽琼说罢，便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转过身看向奥丁的方向。
“羽琼！”酒德麻衣感觉心头一空，回过头失声喊。
“别担心，”洛羽琼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笑，“还得靠姐姐带我出去呢。”
“哈哈哈哈！”酒德麻衣迎着袭面的冷雨肆无忌惮地狂笑，“姐姐一定带你出去！”
“我相信你，”洛羽琼语气轻松地笑着说，“奥丁就交给我吧。”
奥丁缓缓抬头，那双金色的眼睛里仿佛流动着熔岩，八足骏马早已站立，重新喷吐着闪电。
奥丁的手臂缓缓地打开，就像一张硬弓被拉开，他终于要投出那支长枪了。
那件即使在神话中也被认为是犯规作弊的超级武器，在投出之前，结局已经被注定，它所指向的敌人胸膛注定被洞穿，那与其说是一支枪，不如说是命运的连接线。
……
事情已经发展的出乎意料，命运对愚弄它的人做出了反击，洛羽琼的任性招致了眼下的局面，但这并不重要，命运会被他踏于足下，他即将证明这一点。
凋落的叶无法伤及参天的大树，潺潺的支流不能影响浩瀚的大海。
洛羽琼在虚空中抓握，仿佛攥住了世界。
他朝世界下令：
“【尤克特拉希尔】。”
酒德麻衣看见纯白的光雾从身后弥漫过来，散发着圣洁的光辉，少年的声音像自天穹回响伴随着悠长的号角降临人间，她突然想起《圣经》里最经典的一段，创世记中的神言，“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世界回应了神言。
象征九界的流星在铁铸的天空上留下不会消失的光轨，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发现那光轨其实是巨大的树枝，仿佛自银河的深处延伸而来。整片天空被茂密的枝叶遮挡，那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显现。
瞬间，遮天的枝叶消失了，连带着流星和枝干，仿佛刚才的一切是恍惚间的错觉。
洛羽琼的手中正握着一柄长枪，它通体银白，枪身仿佛玉石质地流转着莹光，不同于奥丁手中的枯枝，他手中的长枪线条优美形制讲究，仿佛由名匠锻型。
这是世界树这一概念的具象，是“命运”的载体，名副其实的神器【尤克特拉希尔】。
……
与此同时，奥丁出手了，“昆古尼尔”在天空中划出巨大的抛物线。如此一支恐怖的武器飞行起来却是寂静无声的，像雨夜中迷路的鸟儿。
它经过的轨迹上，树木迅速地枯朽凋零，“死亡”仿佛一道旨意，随着那支枪下达和蔓延。
洛羽琼对【尤克特拉希尔】低语：“将错误的命运折断，遵循我的意志。”
洛羽琼甚至不需要瞄准，也不需要投射，只是松开它，它便自己飞向那支象征“死亡”的枯枝，它化作银色的流星，切开灰蓝的天幕。
它和“昆古尼尔”完全不同，它声势浩大像滚滚的雷霆，酒德麻衣甚至感觉身后有航天飞机在发射升空。
眨眼间，“流星”和“鸟儿”在空中相撞。
酒德麻衣感觉自己陷进了某种温暖柔软的东西里，是洛羽琼从身后抱住了她，在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眼中的世界已经被光明填满，雨和风都消失了，洛羽琼的怀抱好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世界”与“死亡”的概念在触及到的瞬间泯灭了这处夹缝。
洛羽琼抱住酒德麻衣隔绝了所有的冲击，成功进入现实。奥丁及时关闭了他的尼伯龙根，没有被“毁灭”席卷。
这场与命运的交锋，以洛羽琼的胜利告终，他既没有杀死奥丁，也没有伤害到酒德麻衣，故事中的人物们全都平安度过了这次命运的反击，他又一次愚弄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