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废柴师弟
“教授评定？有什么关系？”路明非不解。
“好吧，我还没评上这里的终身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有些赫然，“进校十几年，现在还是个助理教授，校长照顾我，把你分配给我，说你是前所未有的‘S’级学生，潜力无与伦比，把你培养成优秀学生就像纽约扬基队赢得明年的职棒球盟冠军那么简单。那我就能评终身教授了。”
“你不是说自己原来是哈佛大学的教授么？”路明非问。
“是啊，可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要转卡塞尔学院的终身教授，就必须成功培养过一个学生。”
路明非眼前发黑，“就是说……我这样一个‘S’级学生，导师是一个没有任何教学经验的助理教授？”
“也不能这么说，我转入卡塞尔学院还是带过一个学生，他的名字叫做芬格尔……”古德里安教授拍了拍站在一旁满脸写着“不关我事”的家伙。
“原来是因为这样，明非才会被分到和芬格尔师兄一个寝室啊。”洛羽琼看着他俩说。
路明非嘴角抽搐，顿感前路灰暗。
“面对现实吧，废柴师弟，”芬格尔叹口气，“你确实在一个废柴教授的组里，有一个八年没能毕业的师兄，不过最重要的是，明天就是3E考试，你该想想怎么保住你的‘S’评级。”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其实，我根本就是个普通人？”路明非自暴自弃地说，“中国叫路明非的可不止我一个。”
“不可能！校长在血统评级上不会出错。”古德里安教授果断否定这种结论，“你一定是不同寻常的！”
洛羽琼点头认可古德里安教授的说法，“你肯定有龙族血统，而且血统纯度很高。”
“至于，你为什么对龙文的敏感度这么低……”洛羽琼摩挲着下巴，“我也不知道。”
古德里安教授风风火火地推开寝室门，“羽琼！我们快去图书馆吧，这是全新的学术难题，发论文的时候，我会把你挂名第一！”
“大可不必……”洛羽琼回过头对路明非说，“明非，你也别太担心了。”
“嗯……”路明非点头，苦涩地笑笑。
洛羽琼和古德里安教授离开了，他们要去图书馆查资料。
宿舍里安静起来，窗户开着，路明非坐在铺上，看着窗外一轮无缺的皎月，月光投射在教堂尖顶的红瓦上，舒爽的夜风幽幽地吹在他身上。
路明非心想，真是个漂亮的地方啊，不过明天之后，就不知道能不能再看见了……
“3E考试主要是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龙族血裔对于‘龙文’会有共鸣，共鸣时会产生‘灵视’的效果，也就是自然而然会看见龙族文字浮现在脑海里。”芬格尔跟路明非解释，“这能力对龙族血裔非常重要。龙族血裔有被称作‘言灵’的超自然能力，在他的‘领域’内，他以龙文说出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因此‘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对龙文不敏感的学生通常能力不足，经过3E就要降级，太差的勒令退学。”
“话说，你早些时候不就‘灵视’过一次了么？你忘记了？”芬格尔问。
“什么‘灵视’？啥时候的事？”
“就是入学辅导的时候，你看到油画后不是直接晕过去了么？”芬格尔在笔记本上劈里啪啦地打字，“当时还是漂亮师弟最先发现你产生灵视的，我们都以为你吓晕过去了。”
路明非一愣，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及那个奇怪的男孩。
路明非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一股莫名的心悸袭来，他下意识地闭嘴了。他忽地想起一种说法，如果把噩梦说出来就会变成真的，路明非迟疑了，这种感觉真讨厌，就好像手上捧着潘多拉魔盒似的，明知道里面装了数不尽的魔鬼，但自己就是想打开它……
见路明非半天没有回应，芬格尔吊死鬼似的从上铺垂下脑袋，“发什么呆啊？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没什么，”路明非从那种噩梦般的心悸中缓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等等，谁是漂亮师弟？你别给别人瞎取外号！”
“我怎么会瞎取呢？我都是有根据、有逻辑地去取的！”芬格尔抱着笔记本下来，坐到路明非的下铺上。
笔记本的屏幕上是校内新闻网置顶的标题，“最漂亮的‘S’级！最漂亮的胜利！卡塞尔学院的新王降临！！”
下面是一段视频，从洛羽琼刀劈子弹再到击退恺撒和楚子航，录得完完整整，尤其是最后一个镜头特写落在洛羽琼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让人看得愣神，不禁感叹这个标题取得一点也不夸张，甚至有些谦虚……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向来是信奉实力至上主义的暴力分子加神经病，理所当然的，视频下面的留言全是欢呼与崇拜。
再下面是路明非的大幅照片，拍的是他用M4狙击‘鬼’时的模样，倒也算得上是个清秀的帅小伙。
只是，与洛羽琼下面一片叫好的情况不同，除了“捡漏的废柴”这种陈述事实的留言之外，几乎全是通缉他的红叉文字，看得路明非头皮发麻。
“这就是你的根据？”路明非作势要掐芬格尔脖子。
“咳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芬格尔把笔记本丢回上铺，笑了笑说，“虽然‘漂亮师弟’有待商榷……但是你‘废柴师弟’的名头算是坐实啦！”
“什么废柴师弟，我明天都要被扫地出门了，你再去找个废柴做你师弟吧……”路明非一脸淡然。
“你还记得你签的保密协议吧，那其中包括‘清洗记忆’这一项，扫地出门的话，你估计会什么都不记得，而且你现在回家大概只有复读吧？”
“哈？！那是霸王条款啊！他用拉丁文写的，鬼才读得懂！”
“洗脑其实蛮好玩的。”芬格尔说。
“没洗过，很快就可以尝试了，好开心。”路明非一脸无所谓。
“你们中国不是有个哲学家说过，人有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
“不是哲学家，《东邪西毒》里欧阳锋说的……洗吧洗吧，我明天铁定挂，早点洗白白回家复读，考不上大学就待业……”路明非叹了口气。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想回中国的样子。”芬格尔说。
“我想什么都没用啦~”路明非往后一倒，双手枕在脑后，“其实回中国也没什么不好，我不在乎，我在乎也不管事儿。”
“想开就好啦，卡塞尔学院也没什么好，说是上学，整天跟一帮爬行类呆一起，毕业了还得天南海北地屠龙。看师弟你也不是热血少年，会高喊什么‘我的宿命就是走遍世界杀死巨龙’，是吧？”芬格尔说。
“虽然我不在乎，但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路明非笑笑。
“你其实不想回中国，对不对？”芬格尔那双雅利安血统的银灰色眼睛直直地望着路明非的眼睛。
“你……还真没说错啊，废柴兄……”路明非倒也不太在意他揭穿自己。
“你的心理真奇怪。”芬格尔说，“你嘴上嚷嚷着我要退学，我不在乎，可你又坦然地承认自己不想回去。”
“有时候觉得退学也没什么，可我退学了能去哪里？”路明非叹了口气，“更别说，羽琼也希望我能留下……”
“哦~这么说，你是为了漂亮师弟留下的咯？”芬格尔一脸奸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新闻似的。
路明非一脸黑线，“靠！怎么听你说话这么别扭！我性别男，爱好女，OK？！”
“嘻嘻，别多想。”芬格尔贱兮兮地笑，“师兄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嘛！”
“那你呢？为什么你没考虑过退学？这里有什么好？你上了八年都没毕业。”路明非问。
“不戳人伤疤会死啊？”
路明非笑笑，“不戳，简单谈谈心路历程嘛。”
“因为……孤独啦。”芬格尔耸耸肩。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孤独？你？别逗了！你那么能吐槽，就差去主持脱口秀了。”
“我没开玩笑啊，拥有龙族血统的人不算真正的人类。血统会给你带来‘言灵’之力，同时会让你和人类产生疏离感。当你获得‘言灵’之力后，你会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你不是个普通人，只有在同类中孤独感才会消除，所以龙族血裔会自然而然聚集在一起，这是基因决定的。这种孤独感被称作‘血之哀’。”芬格尔说，“你可是‘S’级，你从来不觉得特别孤独么？”
“呵呵呵……”路明非笑了笑，“孤独又能怎么样啊？孤独了不起啊？你老觉得孤独也不过是让心情更差。”
路明非仰头看着天花板，“没什么人跟你说话，你觉得孤独，可你孤独也还是没有人跟你说话。”
芬格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觉得孤独……也还是没人跟你说话……好像还真的有道理……兄弟，你是个哲人。”
“你才哲人，你还海蜇。”路明非说，“只要想办法消磨时间，就不会觉得孤独了。一个人发呆也蛮有意思的，我在我家天台上东想西想，一晚上嗖的就过去了。”
“连‘血之哀’在你身上都没效果，你无敌了啊！”芬格尔说，“那漂亮师弟在不在你身边根本就无所谓嘛，回中国去了，你也能过得蛮开心的。”
路明非坐起身，想了想，叹口气，双肘支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双手抓头。
“可我在家里，”路明非轻声说，“什么都没有啊，家里要是什么都没有，你会回去么？”他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也看着路明非，银灰色的瞳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兔死狐悲的同情或者什么孤独分泌物？路明非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