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抵达“冰窖”
“楚子航是个好学生，就像路明非是个好学生一样，白王血裔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听说过。”施耐德凝视着他们两人，铁灰色的眸子透着冷光。
“什……什么白王血裔？”古德里安抓着花白蓬松的头发，说话磕磕绊绊的。
古德里安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个阴影。他没看过路明非在3E考试中的答卷，诺玛评分之后直接将结果汇报给了校长，校长也亲口宣布了他通过3E考试的消息，这等于认可他的血统。
但这无法解释路明非对“言灵·皇帝”没有反应。他能通过3E考试，说明他可以与各种高阶言灵共鸣，却偏偏对作为黑王血统象征的【皇帝】不为所动。
他不臣服于【皇帝】。
被载入史册的龙类中，不臣服于【皇帝】的只有白王血裔。
这件事古德里安没有说出来，曼施坦因也不再提起，整个卡塞尔学院，他们两个在龙族谱系学上的研究最深入，如果他们恰巧一起“忽略了这个细节”，本不该再有人关注。施耐德也不该关注，那天晚上施耐德看起来是相信了曼施坦因的解释，按照他的性格，如果他有疑点，必然会提出，不会藏着。
可眼下……
“曼施坦因，你并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理由编得很好，但是你目光游移，暴露了自己。古德里安撒谎的习惯是会抓头，你撒谎的习惯是会往右下角看，你们不愧是一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坏习惯都类似，你对他的嘲讽用句中国俚语说，‘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施耐德看着曼施坦因的眼睛，“在你离开图书馆之后，我立刻返回，调出了文献室的监控录像，完整地看完了你们的对话，然后销毁了那段录像。”
曼施坦因默默地在桌边坐下，扭头看着自己的老友古德里安：“身为风纪委员会主任，这样违反校规也不会被校董会原谅吧？”
“我能原谅，”施耐德低声说，“我们四个可以有默契。”
“你是说？”古德里安眼睛一亮。
“我们的学生无论是路明非还是楚子航，他们都是好学生，都很好，很努力，很正常，他们应该在这个校园里接受最完备的教育，而不是被作为异类隔离，他们会成为卡塞尔学院乃至人类的英雄。”施耐德语速极慢，“是不是这样？”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看着彼此，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是这样！毫无疑问是这样！”古德里安忽然明白了，站起来大声说。
“很好，那样我们都是出色的导师了。”施耐德难得露出微笑，“风纪委员会主席也同意我们的看法吧？”
“嗨！你们都是出色的导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路明非是古德里安的学生，楚子航是你的学生，这件事原本就跟我毫无关系！”曼施坦因抗议，“我却神奇地被卷了进来，还要陪着你们撒谎？这样我很吃亏，不是么？”
“也不算吃亏，因为你也会有个新学生。”曼斯拍了拍曼施坦因的肩膀，“据我所知她的言灵档案也很异常，校长甚至因为这件事跟【正统】交涉了多次……”
“【正统】？”曼施坦因一愣，不禁有些激动，追问，“谁？该不会是……”
“陈墨瞳。”施耐德缓缓地吐出这个名字，随后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洛羽琼是‘S’级执行官，理论上和我们平级……你总不会想当古德里安的导师吧……”
闻言，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对视一眼，撇了撇嘴，说不清是嫌弃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那……陈墨瞳的言灵有什么异常？又是某种非常的危险言灵么？”曼施坦因说。
“不，根据档案，陈墨瞳……没有言灵！”施耐德缓缓地说，“一个‘A’级学生，言灵档案竟然是一片空白，而且因为【正统】的缘故，学院也无法对她展开调查。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吧？她的言灵很特殊，特殊到【正统】把它隐藏了起来。”
“该死……我已经很忙了，为什么要把她交给我？曼斯不行么？再说，我又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学生？我大可以如实写一份报告交上去。”曼施坦因摸了摸他光亮的脑壳。
曼斯耸了耸肩：“实际上，让你担任陈墨瞳的导师这件事，是羽琼向校长提出的。”
“洛专员……为什么指定我？”曼施坦因愣住了。
曼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幽幽地说：“他说，你是不会对陈墨瞳不好的……看在她母亲的份上。”
曼施坦因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地下甬道。
13号还在跋涉，他得准备游泳了。
通道开始倾斜着往下走，上方凝结的水滴噼里啪啦地往下滴落，他简直像是走在一场暴雨中。水深没膝，每走一步都很费力。
前方有红色闪烁的灯光，13号猜测自己快走到头了。
忽然，他脚下一空，失去支撑，身体完全浸没在水中了，这水冰冷且有咸味，像是海水，好在干净透明，但很快，13号就意识到不妙，背包里的弹药湿了水肯定没法用了，更关键的是那部手机。
他掏出手机，使劲地甩掉上面的水珠，猛摁开机键，不过显然水已经把电池给泡透了，无论他怎么摁，都没有丝毫反应。这台手机是任务开始之前雇主直接邮寄给他的，只是普通货色，并不值钱，可是还有最后一条指示没有收到，接下只有自己闯了。
反正只是找到目标然后写份报告嘛！要说写报告，13号还是有一手的，他锻炼文笔的方式是在一些即时战略网站写战报。
他把手机扔进水里，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缓缓地向着红光闪烁的地方游去。
手机慢慢地沉入水中，卡在了一处缝隙中。
经过一段潜泳，13号终于来到了那盏闪烁的红灯前，一旁是一台老旧的闸门设施。
闸门位于通道的尽头，黄铜质地，锈蚀得很严重，边角上有用德文钢印标记着时间和铸造这扇闸门的工厂名字，年份是1912年，接近一个世纪以前。
13号握紧闸门把手，想着打开闸门会看见什么。忽然，那种讨厌的感觉又出现了，似乎打开这闸门，就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
“哥哥。”
他猛地回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背后什么人都没有，只有荡漾的水声。
“是幻听么？”13号惊疑。
他记得自己一直都是个孤儿来着，哪有什么弟弟……
他回过头来，压下把手。
闸门洞开。
瞬间，他失去平衡，随着几十几百吨咸水下坠，像是乘着小皮划艇冲出尼亚加拉大瀑布。13号紧闭双眼，直到“噗咚”一声，周身被气泡裹住，落进水中。
13号慢慢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他浸在淡蓝色的水中，高耸的玻璃墙把水包围在其中，玻璃墙壁中嵌着冰蓝色的灯，光在这个玻璃和水组成的世界中折射变化。
“水……水族馆？”13号觉得有些眼熟。
他也曾光临布鲁克林区的水族馆，陪高中班里那个喜欢海洋生物的拉拉队长看海龟，不过在那之后，拉拉队长再也不跟他约会了，于是他也不再去水族馆了。
他现在是在以一只水族馆海龟的视角来看这个水族馆。
“这么大池子，是养海龟的么？还是……”13号忽然发觉这个池子就养海龟而言，实在是大得有些离谱。
“鲨鱼！”13号转过身来，正对上了一双乒乓球大小的眼睛。那是一条真正的大白鲨，它正缓缓地张开大嘴，露出荆棘密布的牙齿。
“有种……来啊！”13号哆哆嗦嗦地说。
鲨鱼没有扑击，缓缓地摆动鳍和尾，无声地向后退去。它和13号的距离慢慢拉长，像是恶狼在面对野猪时，有计划的撤退。距离拉长到10米的时候，大白鲨猛地转身，高速潜入水下，钻进人工礁石洞里。
转瞬间，红色的血雾从礁石洞里涌了出来，然后是一条大鱼尸体被扔了出来。鲨鱼咬死了那条大鱼，占据了它的洞穴，像是为了避险一般。
“就说你没种嘛！”13号喘着粗气。
这是他天生的能力，也是他被美女拉拉队长厌弃的原因。一切动物都不敢接近他，从兔子到海龟，小时候他拿着胡萝卜站在兔子笼旁边几个小时，兔子也只是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喘气。
“我是个让人讨厌的人吧？”13号小时候一直很自卑。
但这一次，他非常感谢这个体质。
他奋力游到玻璃墙边，射绳枪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他拉着绳子翻了出去。
“卡塞尔学院，七号水生态池，主要栖息种类：Pliosauroidea。”他读着玻璃墙上的标志牌。
13号对于来源于希腊文的“Pliosauroidea”毫无概念，所以他简单地认为那是大白鲨的生物学分类名，于是也弄混了巨大的海水池里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捕者。他并未见到水池里真正的主人。
“Pliosauroidea”中文名：上龙亚目，指的是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蜥形纲，蛇颈龙目的一亚目。意思是“有鳍蜥蜴”，是种海生爬行动物，生存于中生代的侏罗纪和白垩纪，顶级海生掠食者。
13号在玻璃墙之间的通道中小心翼翼地穿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海底通道的尽头看见了指示牌。
“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