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只可到此
呼吸中燥热气息在狭小的空间回荡，温暖柔软的墙壁紧贴着肉体，间隙被流淌的水珠填满，这份温暖实在是过于炽热，不仅没有带来安心感反而有一种被束缚的窒息。
每一次呼吸都竭尽全力，每一次呼吸都压榨着所剩不多的空气，热流循环仿佛永无止境的西西弗斯。
“哈！”
强烈的不适感让诺诺从被窝中弹了出来，她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经由空气吹拂变得有些寒冷，但她没有在乎这些只是贪婪渴望地一次又一次呼吸。
迷蒙的眼睛也被泪水沾湿，世界像雨中的玻璃变得模糊，只依稀看到天空中坐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随着几次胡乱地擦拭，眼角和鼻头被磨得透红，身影也越发清晰。
古德里安教授微笑着看着诺诺，他将本就松弛的领带彻底放了下来后说道
“终于醒啦？本来还想靠你的侧写看看路明非，可惜我们的特工在路谷城门口只带走了昏厥的你，不过现在已经轮不到我们登场啦。”
说罢，他虚指了指卧室通往客厅的门
“现在轮到校长出马啦。”
肩膀酸痛，脑袋也昏昏沉沉，诺诺晃了晃头试着想摆脱迷茫，回想记忆存在的最后一秒，她勉强理清思路，摆弄快要冒烟的嗓子沙哑地询问
“我记得，我还在调查路明非六年前的事故。我应该发现了什么，但在真相的最后一刻记忆消失了。”
她拨弄着本就一团乱麻的红发
“六年前路明非被强迫着对着权威投降，剧烈地不甘与怒火让他混血种的血统觉醒，导致现场死伤惨重。”
“可他叔叔，路谷城作为第一亲历者居然完好无损地站在我面前，我不相信年幼的混血种觉醒能控制得了自己。”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德里安没有打断她，安静地听完后递上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看着诺诺如同幼兽般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水，他才回应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对父母的信息这么冷淡。没有依托，他对家人的情感恐怕淡漠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手机里传来诺玛通知的语音，古德里安拨弄了一会手机，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来这些事校长早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
诺诺闻言差点把水从鼻子里喷出来，呛得她连连咳嗽。吓得古德里安安静安抚拍着她的背部。诺诺来不及在乎气管间不适的炽热，紧接着说道
“我费这么大功夫，还昏了过去，结果他老人家早知道了？！”
诺诺都不知道自己在拼什么，侧写的好奇心还真是把双刃剑。
古德里安却安慰道
“如果你没有获取这些信息，校长也不会把这些情报告诉你。”
“路明非毕竟是S级。校长的情报是帮助也是告诫，既然已经对你开放了一部分就没有必要再深挖下去了。想要获取他的情报，我们资格还是不够。”
他看着诺诺似乎从呛水和震惊中稍微缓了过来后才把情报说出
“路明非是我们预定的S级，对他的监视是从小就开始的。”
“六年前路明非觉醒后我们外派的特工就涌入了那间办公室，虽然没有压制住他，但也没让他对普通人造成更多的伤害。”
“只有一名中年女性受了点轻伤，脖子被恰得青紫，但没有生命危险。”
古德里安沉吟了一会
“但是外派的特工分别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有的甚至被斩断了手臂，不过幸好断面光洁我们很快就接上了。”
“在这之后路明非逃离了学校，在监视中失踪。直到他进入中学才重回视野。这就是六年前的全部了。”
诺诺不断旋转抚摸着手中的水杯，一边思考，这些情报有些确实能对得上自己的侧写，但是，但是侧写里的血海又是什么，几个特工的出血量不可能这么大，而且自己感觉到侧写中的路明非甚至抬头看了一眼，难道他能穿越时间看向未来？可这根本不可能，时间怎么会被轻易拨弄。
她还想要接着询问，但看到古德里安摇了摇头，过去以乐天形象示人的教授眼眶中流露出诺诺看不清的眼神。但这已经够了，他想传达的东西已经分毫不差地告诉了诺诺。
你只可到这里
不可越过
校长的情报既是帮助也是告诫。
诺诺明明身处温暖被窝中，却感到身体一阵发寒。
“哈——”
诺诺深深地叹了口气，到这就结束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已经因为好奇心吃了一次苦头了，没必要撞了南墙后还接着用染血的脑袋去拼命。已经够了，这样的揭露已经能满足侧写的好奇心，就到这里吧。
只是莫名的渴望洒下了一颗种子，在她心中悄然种下。
诺诺一把掀翻总统套房厚重的被褥，翻身跳了下来，仿佛一瞬间摆脱了身体的不适。伸着懒腰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口，古德里安正要阻止她走出去，刚伸出手就看到她趴在门前耳朵贴在上面。
她也看到了古德里安经典的手势，对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后用唇语示意
“没——关——系——，我——就——听——听。”
“这——不——违——规——吧。”
南墙是撞不来了，但脑子沾血也不妨碍偷听嘛，好奇的魔女怎能放弃天赐的使命？
古德里安估算着对话应该到了尾声，应该不会有不能听到的消息，也只能扶额叹息。摆摆手默许了她那如同偷奶酪的老鼠，在违规边缘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试探。
诺诺贴近冰冷的门口，没有听清木头的低语，反而听见了模糊不清的人声对话。赚到了！诺诺想着一边感谢他的免提，一边胸前胡乱划过十字。
“你们...对...了解多少。”
“...来说...只有我。”
“你和...到底有...”
“合作......龙...复仇......”
听到了貌似劲爆的消息，诺诺激动得跳了起来，给大门撞得发出巨响，终究还是撞到了南墙。
门后声音沉寂，诺诺知道自己搞砸了，只好摆弄出古德里安熟悉的求饶笑容，一边讪讪打开大门一边摸着脑门试图装傻。
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的少年就是路明非，虽然已经在资料里看了许多遍但终究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柔顺的漆黑发丝自然地下垂，刘海下同样漆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自己，细巧挺秀的鼻尖下嘴唇抿在一起，整个人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清秀。
诺诺总算知道了为什么仕兰中学会有个路明非后援会，只是在经历了之前的事件后，自己对这位S级可不敢提起半分不敬的心思。她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和平时举重若轻地调戏小男孩不同，诺诺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孩体内所蕴含的力量，恐惧混杂着警惕让她连露出笑容这个动作都变得僵硬。
“路明非，来卡塞尔吧，这会是一切故事开启的舞台。”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房间回响。
“当然，我们是有奖学金的。”
末尾昂热不忘小小地开了个玩笑，路明非却莫名感觉只这一条都比之前有关人龙的阴谋论调都更有吸引力。
“至于你，诺诺，回来记得交一份两万字的检讨给曼斯坦因教授。”
“嘟——”
诺诺还来不及和昂热说些什么，电话就被挂断，理性当然感谢校长的解场，可感性正在大脑的马路上狂奔，大声嚷嚷着两万字啊。
路明非没有理会僵持在客厅的红发少女，对着从房间走出来带着歉意笑容的古德里安教授点了点头后，沉思着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