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
夜幕降临，微风中夹杂着淅淅索索的声音，‘南一’自出门以来就紧紧跟随在那个人身后，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她想探究对方的真实意图。突然，她感觉到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故意将她引向了三公子的灵堂。
‘南一’站在灵堂外，目光敏锐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灵堂内，烛火摇曳，守灵人一边焚烧纸钱，似乎一切都显得平常，然而她的直觉却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正当她打算离开时，突如其来的一阵怪风卷起四周的尘埃，堂内的蜡烛瞬间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冤有头，债有主，三公子，想要找您的人，去找大公子和二公子，千万别找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守灵人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着，夹杂着恐惧和求饶，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低沉而阴森的声音响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害我的人，一个都逃不掉，逃不掉……”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南一’心中一震，几乎要跌倒。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声音的来源竟然是一个躲在房梁上的鬼影。毫不犹豫，她跳上房梁，迅速将那只鬼抓住。那只鬼被吓了一跳，发出的尖叫声如同撕裂夜空的利刃，惊得巡夜的守卫们纷纷逃离。
“先回去，再说。”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在夜幕中如烟雾般消散，留下的只有一片寂静与不安的余波。
客房内，南一缓缓点燃蜡烛，周围的烛光摇曳生姿，映照出屋内的一切。她凝神细看，确保没有人曾在此留下痕迹，四周的物品仍旧摆放整齐，似乎并未被人翻动。心中的悬念终于稍稍放下，她正准备关上右侧的窗户时，却注意到窗台上竟积了一层明显的灰尘。照理说，刚打扫过的客房不该有如此显眼的尘埃。她抬头一看，墙沿上赫然留有一只脚印，心中一紧，果然，他们被人监视了。
“一一姐，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在屋里睡觉吗？怎么会跑出来了？”
“你一走，我就醒了。原本打算在屋里等你，可那吴管家动不动就来敲门，问东问西的，我实在忍无可忍，和他争执了几句，赌气之下就跑出门散心。结果刚出门，就碰到一个影子往灵堂的方向走，我好奇便跟了上去，想看看那守灵人有没有规矩，没想到你却来了，真是意外。”
“你啊，怎能如此莽撞！你可知道那守灵人已经守了四天，早已疲惫不堪，偶尔打个盹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也正是你这无意之举，让我从那守灵人口中得到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哪两个？”南栀急切地问。
“一是吴家三公子是被人害死的，二是，害他之人必定是吴府中的人。明天，我们得去找吴家小姐吴芈，与她聊聊，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好。”南栀点头应道，心中燃起一丝期待。
“对了，你是如何与那吴管家起了争执的？详细说说。”一一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南栀喝了口水说到：“那吴管家大晚上不睡觉，一直在咱们门前走来走去，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便打开房门，朝他挥起鞭子，你还别说那吴管家身手了得，轻易就躲了过去，我岂能放过他，直接与他交起手来。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我都开始喘气了，他老人家都不带喘气的，可到后来不知为何就走了。等我再打算回屋时，发现一白影，就追出去，后来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南栀这段时日定要小心，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吴家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关于戚家军命丧狼山的真相。”
“戚家军？”
“十万大军一夜被灭，还毫无踪迹？怎么可能？军队有严格纪律，即便是遇上突发情况，也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有成为悬案，除非...”
“除非整个城镇的百姓给他们做了伪证？”
“若真是，那他们可真是权势滔天。”
“难道不是？”
“咱们刚进来时，此地民风如日中天，即便是遇上吴大、吴二公子闹事，他们依旧镇定自若看戏，说明他们并不在乎，这样的民风，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官能治理出来的太平盛世。”
“照你这么说，我也挺好奇的，不如，咱们再去府衙溜达一圈？”
“免了，今夜，我想好好睡一觉，毕竟明天还有一场要打。”
次日清晨，吴家大院内喧嚣不已，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惊醒了南一与南栀。南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脾气道：“谁啊，不长眼，再吵老子灭了他。”说完又倒头睡下。
南一同样满脸迷惘，片刻后缓过神来，迅速穿好衣服，又将南栀叫醒，粗略洗漱过后，拉着南栀急匆匆向前厅走去。
进入大厅，眼前的场景让他们不禁愣住：大厅内聚集了三波人马。大公子吴方领衔的红衣派气势汹汹，二公子吴成带头的青衣派也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而以吴芈为首的主和派则试图平息这场风波。
“兄长们，莫要因小事而伤了和气，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万事以和为贵！”吴芈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她努力劝解着两位兄长，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
“是他先挑事的，我不过是反击而已！再说，谁承认你是我们吴家的人？你连族谱都没上！”吴成怒火中烧，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身材高大、结实的他在气愤时显得尤为威严。他是吴家的二公子，经营着布庒和酒肆，平日里颇有威望。
“什么叫我先挑事？分明是你冤屈三弟是我杀的！我与三弟关系极好，怎会对他下此狠手？反倒是你，天天在我与三弟之间挑拨离间！一个月前，三弟受了重伤，我费尽心力将他救回，而你却百般阻拦，耽误了他的病情，最终导致他双腿被废，再也无法站立！”吴方的声音夹杂着悲伤与愤怒，瘦弱的身形在情绪的冲击下显得更加无助。
“胡说！你这是污蔑！那时正逢疫情，城外流民聚集，为了保护城内百姓的安全，我和父亲不得不采取措施！”吴成气急败坏，语气凌厉。
“别提那个人，若不是他，三弟怎会被安排去豫州？原本去豫州的人是你！”吴方愤怒地咆哮，声音回荡在大厅，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大哥的意思是，是我害了三弟！！！？”吴成的脸色骤变，愤怒和不甘交织在一起。
“难道不是吗？那晚分明是你与父亲说了什么，才导致父亲临时改变主意！”吴方的指控如同一记重锤，直击吴成的心底。
“你！”吴成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怒与无奈在他心中交织，整个大厅的气氛愈发紧张。
眼看着二人即将再次动手，吴二管家推着吴家主出来，“住手！”
‘南一’仔细打量吴家主，确定刚刚那句‘住手’是从吴家主嘴里冒出来，这让她更加疑惑。
“逆子！启儿已走，你们，你们，又何必如此，咳咳咳。”
见吴家主吐血，几人急忙走上前，‘南一’乘此次会，她倒是要好好研究那位吴家主。
“在下时雲，是大夫，是云间月那位的徒弟，你们让让。”
众人让开一条道，‘南一’走上前，搭上老者的脉，这与昨天完全不一样，若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死灰复燃，再看其瞳孔，双目有力，就在‘南一’发愣之际，吴芈出声问道：“先生，家父如何？”
“无妨，需好生静养。”
“如此，吴管家你与我一起将父亲送回。”
“是，九小姐。”
见几人走远，吴成见眼前稚嫩的小公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想些什么，并未多言，反而走向南栀，“本公子有事先行离开，你们若要找我，可前往天下第一馆。”
“好的。”
见南栀回应他，吴成等人便转头离去。
吴方见吴成离去，并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走向三公子灵堂处，‘南一’缓过神来，拉住南栀问道：“他为何跟你说？”
“或许他可能见过我？毕竟我红衣女侠的名号不是白混的。”
“好吧，这吴方走的方向似乎是吴启的灵堂，咱们跟去看看。”
“嗯。”
“昨日匆忙，未来得及祭拜令弟，不知可否能与大公子一起前往？”‘南一’问道。
“一起吧。”
“听闻这吴三公子吴启一表人才，酷爱乐礼，是太学鉴中最为看好人才之一。”
“小先生怎知？抱歉，我听闻云间月之人远离朝堂，不问世事。”
“无妨，世间变动，云间月又怎会完全远离是非呢？”
“也是，我这三弟，性子洒脱，酷爱乐礼，可偏偏被这乐礼所害。”
“哦，怎么说？”南一问道。
“此次莫家之行哪里是我二弟找父亲说的，分明是他自己找父亲说的。”
“那，你为何刚才争吵中非说是二公子？”
“无非是见不惯他，胡说摆了。”
“.......”
一盏茶的时间，几人来到三公子灵堂前，‘南一’看着变脸极快的吴大公子，此时的他一脸悲伤拿起香祭拜死去的三公子吴启，南一、南栀二人接过仆从递来的箱，上前祭拜。祭拜结束‘南一’继续问道：“那三公子为何执意要前往莫家？”
“他前段时日听闻名动天下的九歌先生将前往莫家，便吵着、闹着要去莫家，父亲拿他没办法只好换他去，那夜父亲找上二弟，极力劝说二弟放弃前往豫州，甚至，打算直接将二弟捆绑关入静室。二弟无奈只好妥协，待在城内。”
“原来如此，我弟弟时雨也酷爱乐礼，若是能得到三公子一些墨宝，也不枉此行。”
见吴方打量着南栀，南栀走上前去说道：“在下时雨，对于乐礼略知，听闻三公子乐礼了得，也是请求家兄带自己前来，原本是想向三公子讨教一番，怎料，他英年早逝。”
“这样啊，看来小先生也与我一样，疼爱弟弟，可墨宝，罢了，我带你们去趟他卧室吧，你们可随意选取几件，两日后这些都将与他一起埋入地下。”
说着吴方带她们前往吴启的房内，推开门，满地都是写满字的纸张，‘南一’捡起其中一张，看不懂上面是写的还是画的，却见南栀兴奋的朝她走来，“兄长，这是《弦歌》下部分曲调！可这它怎会出现在这里！”
“何意？”‘南一’想继续问道，却被吴大公子打断，见那吴大公子趴在床榻之上，嚎哭。
“三弟，我可怜的三弟，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为兄如何是好啊！”
“大公子，节哀顺变。”南一安慰哭得不能呼吸的吴大公子。
“无妨，一时情非得已，你们，可选好？”吴大公子擦干眼角的泪水，一脸悲恸缓缓收起地上散落的纸张。
“抱歉，在下尚未选好，令弟乃惊世之人，此乐妙不可言，倘若就此掩埋这些著作，委实可惜，还请大公子将这些全部赠与在下，等在下整理过后，公布于众，让世间众人皆能听到此乐声。”南栀激动说道。
“......罢了，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多谢！”
“此地触景伤情，我就先行离去，你们，你们慢慢整理。”
“大公子，节哀！”
看着大公子走出房门踉踉跄跄的模样，‘南一’原本对吴大公子还深包同情，直到看到吴大公子彻底离开他们之前的视线范围内时，健步如飞的跑了，这才加深‘南一’对他的怀疑。
片刻后，见‘南一’回来，“你刚去哪了？”
“没什么，你可收拾好了？”
“好了，整整一大包，这三公子我称呼他为乐痴，还真不为过。”
““哦，是吗，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早点回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