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戏刚刚开始……
朱棣一身戎装，交领短袍，胸前的亮银甲闪耀着寒芒，虽不算厚重，宋启贤一见便知是万金难求的宝物。
朱棣旁若无人，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拍了拍朱栩的肩膀，接着来到朱允炆面前，扒拉了一下他的略显深黑的眼袋，见到他神色颓废，无精打采的模样，不住摇头。
“不得无礼！”朱元璋怒声呵斥。
朱棣仿佛被火烫到一般，连忙缩回手，退到了一旁。
朱允炆则依旧恭恭敬敬。
“交由你督办？”朱元璋挑眉问道。
“正是！”朱棣的回答掷地有声。
“那还不得闹得翻天覆地……”朱元璋摇头说道。
朱棣一个踉跄，还想再争取，朱元璋却连连摆手让他退下。
“允炆，此事既然由你提议，便由你督办如何？七日为限，定要将满城百姓都照料周全。”
“皇长孙朱允炆谨遵皇爷爷圣命。必当竭尽全力，协助办好此事。”朱允炆上前磕头应命。
朱棣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朱栩只是微笑，心里清楚此事没那么容易，不过倒也无妨……
在这难得的夜晚，伴着难得的月色，朱栩终于能松一口气，堂长兄朱标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些。若大明有变，他这“荧惑守心”怕是首当其冲！
秦淮河畔，一艘不起眼的游船画舫之上，有这位不太靠谱的堂兄朱棣相伴，如梦姑娘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了这位她连发十二道金牌密信相邀的闽王爷。
“朱栩，为兄真不知你为何拉我来当这陪衬？”朱棣一脸的不自在。
朱栩只顾着灯下欣赏美人。
如梦姑娘则看向窗外，眼中满是幽怨。
气氛一度凝结到了冰点。
咳咳！
“四哥，如梦姑娘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你会写诗吗？你当然会。可你写得过宋景濂吗？写不过，不是吗？”朱栩自顾自地说着。
朱棣被气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二人。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金陵花魁，他确实是闻名初见。
徐大将军的小女儿吗？女眷的话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将门虎女，出挑是真的。
“如梦姑娘，舍弟这副模样确实不像个正经人。不过，别看他久居闽南，本王解决不了的事，说不定他能搞定。”朱棣叹了口气。
柳如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紧紧盯着朱栩道：“你当真有办法为爹爹洗刷冤屈？”
朱栩看了一眼朱棣，若有所思，而后自信满满道：“手到擒来。”
“一言为定！”柳如梦紧接着说道。
对面两人顿时愣住了。
柳如梦蹙眉，面露不悦。
“感觉到了吗？”朱棣压低声音说道。
朱栩端起酒杯，朗声吟诵：“举杯邀明月！”
“这船吃水深了几分。”朱栩轻声说道。
“对影成三人！”朱棣同样朗声道，与朱栩碰杯，一饮而尽。
朱栩拍了拍他左侧的船舷，朱棣拍了拍他右侧的船舷。
通！
扑通！
两道水花溅起，一道飘逸，另一道则猛烈许多。
柳如梦轻轻掸去轻纱上的水珠，扯掉长裙，撸起袖子，抄起船上的桨，神情紧张地察看水中动静。
朱栩刚一冒头，迎面一棍就砸了下来。他又不是神仙，刚与朱棣合力制住船底的贼人，哪能料到还有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乓！的一声，水花四溅。
朱栩本以为这一下即便不头破血流，也得昏厥过去。睁眼却发现晕过去的并非自己，而是他俩险些控制不住的那个滑不溜秋的贼人。
朱棣翻身上船，兴奋不已。与朱栩合力将那眩晕中的贼人拖上船来。
这边掀起一阵波澜，朱栩赶忙接过柳如梦手中的木桨。与朱棣迅速将船撑开，顺流而下，隐入落花阴中。
难得柳如梦不再躲闪他的目光。
“如梦姑娘不愧是将门虎女，当真巾帼不让须眉！”朱栩由衷地赞叹道，却连连咳嗽起来，之前漳州遇袭他的状况便开始急转直下。
柳如梦递给他一条毛巾，挑了挑炭炉，热了烧酒给他。薄汗微醺，淡淡的女儿香，斜倚在船舱中，望着窗外月色，又恢复了那份清冷。
朱栩裹着厚厚的冒进，捧着热气腾腾的烧酒，仍是在不住打颤。
柳如梦狐疑的眼色，一时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朱栩要命的寒症他自是不肯轻易暴露。连朱棣都以为儿时的旧疾随着长大，早便没了。实际却是连朱栩这个两世经历的家伙都束手无策。
被敲晕的那人在船板上晃动了几下，挣扎着起身，又想翻出船外，入水潜逃！
朱棣上前一把拎起他湿漉漉的牛皮衣。
“说吧，你是何方贼人？”
“好汉饶命，小人本是金陵郊外渔村中的渔民。是有位大人给了小人一锭金子，家中老母病重，这才一时糊涂，误入歧途……”那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你若真是寻常百姓，那我们这位爷就堪称楷模了。”朱棣瞧这人贼眉鼠眼，说话间还眼神闪烁，不信他的托词。
朱栩咳嗽着喷出一口酒：“你说他，扯我作甚？”
柳如梦见这二位争执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走上前来。
“你们两个按住他。”
“是！如梦姑娘。”朱棣连忙献殷勤，将那人死死按在船板上。
柳如梦用一张锦帕将探子的眼睛蒙住。
闻到香风，那人一脸陶醉的模样，朱栩见状，狠狠给了他一拳。
手腕一痛，那人五官紧皱，似在忍受极大痛苦，或者即将到来的痛苦。
滴答…答……
手腕传来湿漉漉的刺痛感。
闻到一股血腥味。
那人愈发慌乱，拼命挣扎起来！
朱栩无奈，只得搭把手，两人将他压得丝毫不能动弹。挣扎了好一会儿。
“我说，我全说！小人王苟全，本是金陵附近的地痞无赖，自幼父母双亡……”
“捡重点！”柳如梦冷声喝道。
“哎！哎！金主神秘得很，小人也是费了好大的劲，从几个酒肉朋友那里得知，好像是太子府的舍人给拿的银子。别的小人真的一概不知了，这还是小人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探到的……”
柳如梦又欲如法炮制他的另一只手腕，朱栩摇头制止。
一把扯开遮住王苟全眼睛的手帕，朱栩沉声恐吓道：“今日放你回去，若有人寻你，便说燕王府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叫他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朝中有什么人尽管用，我燕王朱棣来者不惧！”
朱棣一个激灵，哈哈笑着，倒也合他的胃口，知兄者莫若弟……
王苟全惊得浑身颤抖，这才发现自己手腕安然无恙，柳如梦不过是往上面滴了些冰饮的凉水……
而那血腥气也不过是条死鱼，仓促下受到刺激，哪里顾得上分辨。
死里逃生，王苟全哪还敢有半分迟疑，扑通一声，扎入水中。再冒出头时，已在几丈开外。几个猛子下去，人影消失不见。
朱棣轻笑两声看着朱栩，眼神意味深长。
柳如梦依旧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反正没消气之前是不打算搭理他的。谁让他一直躲着自己！
“你这手段可不太高明啊。”
一切恢复平静，朱棣饮了一杯酒。
“他们查到四哥你头上，总比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强。这线索就算是断了。”朱栩赧然一笑，拿朱棣挡枪这种事，不做白不做，反正他就是这么个浪荡的家伙，也无人会在意。
“明日你可要让那些太医院的老学究下不来台，本王最爱看他们的笑话了。”朱棣要朱栩给他满上：“那本王便不追究了。”
“那四哥可要起个大早，好戏才刚刚开场……”
“拭目以待，若搞不定，记得叫本王来擦屁股。”
“那……大可不必。”
柳如梦蹙眉不语，在一处靠岸的台阶处，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