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来客

“伊莎，醒醒。”

宁川轻轻的推了推伊莎的肩膀，将正在熟睡的伊莎从睡梦之中唤醒。

伊莎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睡眼惺忪的朝着宁川说道：

“唔……让我再睡一会……嗯？列车长？”

看到宁川站在自己的面前，伊莎忽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整个人都显得清醒了许多，她从床上翻身坐起，有些惊讶的说道：

“列车长，您怎么来了？”

“我刚才去了外面一趟。”宁川言简意赅的说道：“这个城市有问题，这里不安全——你知道什么是「腐烂」吗？”

在听到宁川口中的「腐烂」这个单词之后，伊莎的神色稍稍的变化了一下。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向宁川问道：

“列车长，您已经知道了吗？”

“……我其实并不清楚。”宁川看了一眼伊莎紧张的神色，没有戳穿她藏在心底的小心思。

他原本确实不知道「腐烂」和伊莎有着关系，但是她的反应却说明了一切——她很心虚。

或许，这和她一直想要隐藏的身份有关，也是教会在追杀她的原因？

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他开口说道：

“你听说过「十字会」吗？刚才我用了一点小手段潜入了「十字会」之中，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一点有关于这个城市的过去。”

“「十字会」……”伊莎低声自语了一句，似乎是在自己的回忆之中翻找着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过了半晌，伊莎想了起来：

“啊，我听我的哥哥说过。这是一个在王国之内蔓延甚广的邪恶教派，他们其中有着信仰某些邪神的信徒，也有着大量的恶魔崇拜者，不过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分不清楚这两者的差别。”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又有些迟疑：

“可是我记得，在五年之前十字会的成员就被丰饶教会清剿了很多次，现在基本上不存在大规模的「十字会」成员了。”

“那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宁川点了点头：

“走吧，我去叫弥塞先生起来，你也赶紧收拾一下东西，我明天送你回列车上。”

他现在怀疑这座城市被这里的十字会成员背后所信仰的那个不清楚是邪神还是恶魔的东西采用某种方式和外界进行了隔离。

他也不知道列车能否突破这种“隔离”，但不管怎么样，对于伊莎来说，列车上显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宁川推开门，向着影神的房间走了过去。他敲了敲门，门却应声而开，房间内传来了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

“列车长？”

“是我。”宁川回应了一句，看向了房间里面。

如他所料，影神并不需要睡眠，而现在的房间里也早已经变了另一番模样。

迷蒙的黑影在周围的墙壁上蠕动着，将这里的房间化作一片幽影的世界。

回归了原本样貌的影神坐在房间的床上，似乎和周围的幽影融为了一体。

看着宁川走入房间，影神的脸上裂开了几道五彩斑斓的纹路，显得格外狰狞。

宁川却是看着这个高大的影子，有些好奇的说道：

“影神，你现在这幅样子，是你原本的样貌？”

“对，在没有别人看到的时候，我还是更加喜欢这样的姿态。”

影神转过身，温和的和宁川说着：“列车长，您发现这座城市之中隐藏的东西了？”

“对。”宁川说道：“有一批十字会的信徒准备来拐走伊莎。很不巧，他们所信仰的主并没有发现我们两人，只以为外来者只有伊莎一个。”

“呵呵，那看来他们的运气不佳。他们信仰的主并没有庇护他们的心智。”

影神笑了笑：“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封锁了这座城市的可能是一个邪神的遗留。”

“我不认为邪神们会和新生的恶魔们纠结在一起，即便祂们的力量现在甚至不如这些从世界之外入侵的恶魔。”

层层叠叠的幽影被收入他的身体内，周围的环境顿时又变成了那个旅馆房间的样子。宁川看着影神，若有所思：

“你也是邪神的一份子。”

宁川用的是一句陈述句，而影神也只是轻轻点头，并没有否认他所说的话：

“或者说，曾经是。”

宁川一步步的向着窗前走去，很和影神并肩望着窗外。

在朦胧的夜色之中，一行黑袍人向着“肯特旅馆”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夜色已深，旅馆第一层的酒馆之中已经没有了人，只有老肯特趴在桌子上一边看着店铺一边酣睡着。

看着眼前的景象，宁川忽然开口说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在从那片黑暗里冲出来之后，或许，你可以解答我一部分的疑惑。”

在他的身上有着很多宁川急迫的想要知道的谜团——只是很可惜，列车的上一任列车长留下的信息有限，所以他只能向身为乘客的影神求助。

“您的记忆损伤的这么严重吗？”影神嘀咕了一句：

“当然可以，但我对列车和您的了解有限，我所说的事情可能帮不了您多少，而且你现在的样子和我上一次登上列车时所见到的样子相差甚大。”

“那之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们俩独处的时候再说。伊莎只是一个普通人，就不要让她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了。”

宁川补充了一句：“虽然我觉得她的身份也并不普通。”

影神轻轻点头，似乎是完全同意了宁川的安排：“那我下去把这些教徒清理掉？”

“我倒是觉得不需要。”宁川向着门外走去，轻笑着说道：

“十字会在这座城市里面似乎还有其他的根据地，我才端掉他们的其中一个，剩下的……或许需要他们来给我带个路。”

看着宁川向外走去的身影，等到完全合上之后影神才开口嘀咕了一句：

“您这完全不像是失去了记忆的样子啊……不会是在拿我当乐子耍吧？”

……

“同胞，我们到了。”领头的那个邪教徒转过身朝着自己身边这些年轻力壮的同胞开口说道。

此时整只黑袍人的队伍大概有十七八个左右，他们身上都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被夜色完全的笼罩在了其中。

布莱德利手握利刃，向着自己面前残破的“旅馆”看了过去——相比于旅馆，他其实觉得这更像是一个供人们在工作后沉迷于酒精的酒馆。

但想起“酒精”，布莱德利却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反胃。他已经在大主祭的见证之下亲手献祭了自己的未婚妻，在那之后还得到了伟大神灵的赐福，得以看见这座城市的真实。

想到自己曾经在工作之后喝下的酒水其实是那些粘稠的、看上去就让人生理性不适的猩红液体，布莱德利的心中对于那些欺骗自己的教会成员的仇恨就更甚。

而这一次，大主祭交给了他们这个光荣的任务——有一只羔羊从外界而来，他只需要将其捉住带回教派，就能够得到神灵的赐予。

哒、哒、哒。

就在布莱德利畅想着得到食物之后的满足感时，一声声脚步声却从远处传来。

布莱德利抬头看去，发现那是一位身上穿着精致西装的男士。

几乎是在看到这个男士的同时，他的心中就浮现起了将之前自己得到的信息串联起来的想法：

这身衣服和他们身上穿着的款式截然不同，就算是内城的贵族也不会穿着这样风格的衣服……西蒙斯将外来者引入了肯特酒馆……神谕之中的外来者只有一个……

肯特酒馆在还是“肯特旅馆”的时候，他的二楼就是其旅馆的部分！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目标，是神灵要求他们寻找的“羔羊”！

“走！”

领头的邪教徒当机立断的下令，带着自己的同胞以一种合围之势向着远处走来的年轻人包围了过去。

他们的脚步很轻，在黑夜之中移动的没有一点声音——为首的邪教徒的眼中散发着灼热的红光，看上去就像是恶魔的双眼一般。

在进行了一次次的献祭之后，“神灵”赐予了他这一双能够看穿伪装的双眼。

虽然他不认为眼前的“羔羊”会有什么特异之处，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动用了神灵赐予的「超凡视觉」。

身材匀称、身体健康——嗯，是一个普通的男性，也没有可以看见的非凡能力。

血红色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这让他放松了一些，对着自己的同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将“羔羊”带回集会的场所。

而就在这时，身穿西服的男性似乎发现了这些人，有些受惊了的大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想要干什么？！”

邪教徒们当然没有回应他的话，他们只是沉默的向着前方走着，逐渐形成了包围之时。

就在他们即将收拢之时，那个男性却身体一俯，向着旁边的空缺之处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着那里钻了过去。

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导致其他邪教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男性就已经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邪教徒首领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低沉了下来，咬牙切齿的低喝道：

“追，决不能让他跑了！”

首领一声令下，这些身上披着黑袍的邪教徒顿时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开始追逐正在玩命的逃跑的那个男性。

一粒光点在布莱德利的眼前飘过，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连忙跟上了盲目追赶的大部队。

「他会逃跑的，如果被他逃到内城区的教会，那么教会就会对这里的同胞进行惨无人道的清洗……」

布莱德利的心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他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首领，心中有些发虚。

自己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触碰到首领的霉头？

要知道，这次的领队是和大主祭一样的受到了神灵信赖的“使者”，尽管和掌握着整座莫特城之中同胞的“神使”不同，但他也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和匪夷所思的能力！

「但是我明明已经想到了接下来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倘若他真的跑到了教会，那么不就是对我们的同胞弃之不顾了吗？」

布莱德利的心中又有一种想法涌起——他还是鼓起了自己的勇气，高声朝着邪教徒首领说道：

“他现在正在向教会的方向逃跑——使者，如果他真的跑到了那里，那我们的同胞会遭到丰饶异教徒的迫害和屠杀！”

见使者用那双血红的双眼看了过来，布莱德利顿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开口朝着他低声说道：

“使者，我们可以将他逼到街道的死角……他只是一个外来者，对这里的线路完全不熟悉的。”

“但是如果我们继续沿着这条路线追他，一旦没能追上，我们就会被丰饶教会的异教徒发现，到时候，我们的同胞……”

布莱德利说着，神色之间多出了些许的急切。

使者用自己血红色的双眼打量了一下布莱德利，似乎要穿过他的肉体直接窥视他的灵魂——在短暂的思虑后，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好。”

“你做的很不错——我们有些急躁了，甚至忽略了这些基础的事情。之后我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大主祭，让他给你你应得的奖赏。”

布莱德利的脸上闪烁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但他竭力的压制着自己的表情，低下头说道：

“感谢使者……”

在使者的指引之下，邪教徒们分成两队，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将男人逃跑的方向逐渐带偏。

谁也没发现的是，在刚才男人站立的地方，一双眼睛缓缓浮现，随后，本应逃跑了的男人再度出现在了那里。

宁川正注视着远处正在追逐着“自己”的邪教徒们，就在这时，几声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宁川向着那边看去，发现是几个身穿铠甲或是神父服的人走了过来。看到他们，宁川的身影又缓缓的变得透明，只剩下一双几乎看不见的“眼睛”。

“他们是……丰饶教会的成员？”

看着他们胸口的圣徽，宁川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