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坠落
周围一片混乱。
灰白色在周围空中不断蔓延，一部分被灰白色擦过的破败教徒骤然化作同色的灰白——然后便坍塌成了一片灰烬。
看到自己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影，身上穿着褴褛黑袍的破灭教徒脸上的神色骤然变得扭曲了起来——他没有发现在神圣的传教所之中竟然已经有着不知来源的秽物混入其中……
“异空间孕育的异物……你们不过是无心的空壳，你竟敢入侵神圣的传教所！”
随着盛怒的声音响起，这破灭使者身上的皮肤就如同变成了死亡已久的尸体一般，变得苍白、变得干枯。
宁川平静的看向了像之前的那个扎卡里亚家族的破灭使者一样展现出了非凡特质的破灭使者，平静的开口说道：
“我听到他们的声音了。”
他们的声音……
本身就因为这骤然出现的敌人而极端警惕的破灭使者的眼中顿时涌现出了更加防备的神色。
他知道某些“异构区”之中有着一些无法违抗的规则存在，但违反规则之后接踵而至的惩罚力量则是源于“异构区”本身。
所谓的“异构区”，除了其与异构体类似的“拥有一定规则”之外，这些空间实际上是依附于现实世界而生的。
据现在学术界大部分人都认可的“世界分层假说”来看，位于最顶端的是“众神的居所”，其次便是“现实世界”；而在现实世界的下方还有着各类元素构成的“元素层级”和孕育出神话生物的“神话层级”。
而“异构区”就像是一个个联通着这些层级的“洞”。一般情况下，这些洞难以出现在现实世界，只有在少数情况下它们才会露出自己的“洞口”，进而出现在现实、进一步成为实质性的灾害。
从学院的定义来说，在现实世界出现非人为的「规律性异常现象」，将一定区域之中的所有生命体拖入其中，并且不影响该区域的现实环境，就可以被认定为“异构区”。
比如说现在——「专列」所降临的地方现在同样也变成了一种典型的“异构区”。
因为「旧日专列」满足了“异构区”的所有条件：
有着自身的规则带来的异常，也就是「规律性异常现象」；在降临到现实时可以将其中的生命拉入其中而不影响现实环境——并且，它并非宁川的“权柄”。
而异构区之所以会将一定范围内的生命拖入其中，是因为在“洞口”出现时，被“洞口”笼罩的范围之中的所有人就会像落入了深坑一般落入其中。
而就在短暂的几秒之内，破灭使者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转变”。
他的身体似乎拔高了几分，整个人的比例都变得瘦长。在苍白的皮肤之下，流淌着黑绿色的污浊液体的血管“突突”的跳动着，让一道道血管清晰的显现了出来。
他的手心之中似乎有着伤口自然裂开，露出了干枯没有血色的血肉。
几滴血液顺着裂开的伤口向外流出，在从身体之中彻底剥离出后在空中迅速的膨大并融为一团更浅一些的液体。只是半秒，这些液体就已经有了些许正在凝聚成实体的质感。
他挥动着手臂，这些不断膨胀扭曲、逐渐变形的血液很快就被塑造出了武器的形状。这些血液像是有着生命力一般顺着这破灭使者手握的方向向外蠕动着，在数秒的时间内汇聚成型，最终凝结成了一柄半长的法杖。
在法杖凝聚成型的同时，数道惨绿色的火焰球体就在他的身边自然涌现，这些火焰球就像是忠心耿耿的守护着它主人的仆从一般围绕在破灭使者的身边上下翻飞。
随着他彻底展露出自己的非凡姿态，周围因为非凡力量的辐射而引发的污染也一下子加深，周围一时间有了一种扭曲、混乱之感。
在周围的蜡烛之上，烛芯之中燃烧着的原本就沾染着些许惨绿色的火焰像是一颗标准的圆形光球一般向着旁边诡异的膨大！
但这膨胀只是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这些火焰再度收缩，从沾染着惨绿色的状态变成了诡异而平静的燃烧着的黑绿火焰。这些火焰似乎并未发亮，反而是在缓缓的吸收着旁边的光芒。
大量的黑绿色火焰不断的吸收着旁边的光亮，但周围的光芒却没有一点减弱——从在墙壁上、地板上蔓延出的灰白色已经变成了一个个侵蚀的“原点”，在被侵蚀的地方已经暴露出的大量的、不属于这“传教所”的景象。
光芒便从这些地方渗透而出。
破灭使者死死的看着周围不断侵蚀着现实世界的灰白色，在发觉了这些灰白色蔓延的速度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非凡污染而减慢之后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最少说明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神圣的传教所只是正好是碰巧遇上的那些最为罕见的情况，直接落入了异构区之中，而不是有着自己难以应付的外敌侵入了这里。
灰白色在逐渐消失，这里的景象已经和“传教所”判若两样。
黑绿色的火焰平静的燃烧着，连同着作为载体的蜡烛也由原本的黄白色逐渐被转变成了像死去多时的骨骼一样的苍白。
随着最后一点属于现实的土壤被灼烧殆尽，周围的灰白色絮状物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之中，虽然这意味着这里已经彻底落入了异构区之中。
这里彻底转化成异构区的时间不算太慢，但也不算太快；这说明这里已经大致脱离了现实世界，但还没有完全坠入其他的层级……
在确认了这里确实是异构区之后，身体宛如瘦长尸体怪物的破灭使者简单的在脑海之中估算了一下这些灰白色痕迹侵蚀现实的速度。
在得出了以上结论之后，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无比感谢自己曾经就读的王国学院之中曾教授给自己的知识——异构区是有着逻辑可循的，如何判断它也就成了每一个“王国学院”的学生必学的科目。
一般来说，由于异构区的特殊性，它的转化不会受到其他非凡污染的影响；如果制造出的非凡污染对转化的速度有影响，就说明这里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异构区，而是周围有着敌人创造出的干扰。
而在确认了其为异构区之后，根据异构区侵蚀现实的速度，就可以很轻松的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于的大致深度。
学院在教材之中给出了清晰的比例尺，虽然这破灭使者遗忘了一部分内容，但现在仍旧知晓的这些却已经足够让他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位置的大致范围。
而破败教会的神官们对于“死亡”、“毁灭”等非凡因素有着近乎天然的敏感。而这位“破灭使者”觉得……自己现在并没有落入“更下方”的“异构区”，在这里的“违规行为”的惩戒力度不会太强。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像眼前这道身影一样的、由“异构区”衍生而出的“实体”。
不过按照经验，在这种“深度”下的异构区之中能够出现的实体的威胁并不算太强。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隶属于异构区或异构物的“实体”有着足以致命的杀伤力；但是对于像破灭使者这样的高阶神官而言，他们身体的异化程度夸张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这些实体还要更像实体。
他简单的估算了一下，就算遇上复数的在这个“深度”可能会出现的实体，他也有着把握在短时间内顶着违背现在这里的未知规则而遭到的“惩戒”并将其快速击杀，然后就可以用一些“破败教徒的方法”脱离这个异构区。
而此刻，眼前的实体只有一只。
——会赢的。
破灭使者眼中惨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望着自己眼前正在平静的望着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人影轻轻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法杖。
下一刻，他身体周围燃烧着的惨绿色火焰便向其扑去，火焰附着在地面上、墙壁上，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向着旁边蔓延。
在一片混乱之中，宁川周围的破败教徒身上也顿时被这些惨绿色的火焰点燃，他们的血肉快速的枯萎、腐化，在剧烈疼痛的刺激之下他们下意识的张开嘴哀嚎，但却并没有传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波纹在惨绿色的火焰之中荡漾着，在被这层绿色的火焰灼烧之后便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融入其中。
这些黑色的雾气宛如惨绿色火焰的燃料，让周围涌现的毒火更加炽烈。
这是每一个破灭使者的力量来源，是生命对于痛苦和混乱本能做出的反应！
但破灭使者的神色平静。对于高阶的破灭使者来说，痛苦和毁灭本就是每一个生命应有的终点，他此时并非在戕害自己的同胞，而是在帮助这些自己志同道合的同伴一起回归主的怀抱。
火焰之中似乎已经不见自己眼前的这道实体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毒火在周围流淌着，逐渐形成了一道道惨绿的符文——这是一个仪式，让自己的身体强制回归现实的仪式。
对于他来说，自己手下这些破败教徒的生命不重要，但是他所在的传教所和传教所后方收集着那些头颅之类的痛苦的“圣堂”很重要。
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虽然他没有对应这个异构区的信息，但是他却能够看出来这是一辆列车——严格上来说，这是一辆列车的内部。
尽管在没有对应信息的情况下，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安全稳定的回归现实世界，但他知道在这种不算太深的地方，他只需要借助仪式将周围稳固的空间破开，就可以进入未被扭曲只有非凡力量的元素层级。
在进入了这元素层级之后，他便可以向上回游而去，从而重新进入现实世界。
他虽然还未到传奇，但是短暂的在元素层级之中停留也并非难事——这个破灭使者一边这么思考着，一边控制着毒火向着两边的车厢墙壁上流淌。
控制着火焰的同时，他身上披着褴褛长袍，耐心的在那里等待着。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火焰却依然不见成效。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一挥。
在法杖的轻挥之下，那些惨绿色的火焰就化作一道道流光，重新回到了法杖的顶端。
此时他手中这柄漆黑的法杖的顶端镶嵌着的宝石又重新变亮了起来——这让这名破灭使者的眉毛不由得下意识的皱了起来，通过法杖顶端的“施法介质”，他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火焰有着一丝一毫的损耗。
凡使用，则必有消耗；没有损耗这并不是好事，他的心中下意识的警觉了起来。
没有消耗，有的时候又代表着毫无所获。
粘稠的毒火快速的向着两边散去，周围的墙壁依旧光洁如新，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被火焰灼烧的痕迹。
在心中暗感不妙的同时，之前那些没有被火焰波及到的教徒也从一开始因为之前在神秘学上的“快速下落”而造成的不适之中挣脱了出来。
他走到破灭使者的身侧，开口小心翼翼的朝他低声问道：
“使者，这里究竟是——”
破灭使者看了这破败教徒一眼。这些破灭教徒几乎都是非凡者，而在这些非凡者之中更是有着不少数量的“正式非凡者”存在。
所谓的“正式非凡者”，就是不像那些刚刚加入教会、对非凡世界一知半解的破灭教徒，而是一些已经深刻领会了破败教会的教义，已经完成过数场献祭的中低阶神官。
他们接受过简单的非凡训练和指导、有着大部分正确的非凡知识，在现在这种周围的环境和“深度”明显不匹配的情况下……可堪一用。
破灭使者脸上的神色阴沉，他低声的开口朝着自己身侧的“同胞们”说道：
“我们落入了远离现实的异空间。”
“为何我们要聚集在一起投入吾主的怀抱？在众神时代之前是更加漫长的黑夜，而这些异空间则是那些黑夜的遗留……”
“这个世界之中有着太多像这样的末日余波，凭人类之躯，我们难以度过看啊，有同胞就因此而殉难……”
他的语气沉痛，仿佛那些被他所控制的惨绿色火焰瞬间融化的破败教徒并非出自他的手笔。但他的话语似乎情真意切——他确确实实的在为那些在“空间转化”的过程之中死去的教徒哀悼。
“使者，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一个破败教徒的语气之中明显带上了畏惧的情绪，略显惊慌的朝着自己面前的“使者”开口说道。
“为主捐躯的时候到了——”破灭使者语气平静的说道：“我们应当为主踏破这末日的余波，去行我们那些应行的道。”
“凡人皆愚行，然末日即将来临……唯有吾主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