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宴会

这是在记录列车上的乘客？

宁川的眼睛眯了眯，心中蹦出一系列的猜想。

他猜测，这本曾跟随列车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日志会记录曾经到访过这辆列车上的所有乘客的信息，在完成了一位乘客的愿望，并且收取了报酬之后，乘客就会留在列车之上，成为列车衍生的一个“子体”。

这些乘客的前身毫无疑问的就是之前宁川看到的，被浸泡在绿色溶液之中的头颅。而宁川也确确实实的听到了他们的“愿望”——在宁川开口说出“向我祈祷”之后，那些寻求解脱的心愿就汇聚在了宁川的脑海之中。

这是宁川第一次这么“切实”的感受到“乘客”的愿望——之前无论是伊莎还是影神，又或者是理查家的双子都没有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愿望。

想到这里，宁川的神色一时间有些犹疑了起来。他忽然对自己之前的感觉产生了一些……怀疑。

伊莎和影神那时还可以说是自己刚刚穿越，对于「旧日专列」并不了解，并不知道怎么感知他人愿望的方式，但是在经历了莫特城的事情之后，宁川就能够感受到别人的“愿望”了。

在这个基础上，自己既然没有感知到理查家的双子的愿望，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做的话……那他们的愿望会不会就只是“坐上前往凛冬领的列车”？

正常的列车车票可不会是一张黑色的邀请函，而费奥多尔之后也提起了自己的信件被人截留的可能性。这么说的话，当列车发给他们两人车票，他们两人踏上列车之后，他们的愿望就已经完成了。

所以说，现在可以直接收取报酬？

这个想法在宁川的脑海之中转瞬即逝，他盯着那两页纸张处的空白许久，最终轻笑了一声：

“算了，倒也不必这样。我觉得，他们的报酬已清。”

我总不至于去搜刮两个孩子身上的东西吧……宁川摇了摇头，站起身，目光望着被自己摆放在桌前的“列车日志”，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变化。

仿佛是感受到宁川的心意已决，列车日志轻轻颤抖了一下，在那一页的“愿望已完成”之后又形成了几个大字：

“报酬已收取。”

……

圣格林街78号，宁川的身影从房门处霍然浮现，他将自己身上穿着的西服大衣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大步的走到了客厅，点燃壁炉之中的火焰，然后才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相对于“注视”来说，这具用非凡物质和超凡血肉“捏成”的身体无法像一道视线一般在顷刻之间穿越城邦，但是能够容纳宁川更多的力量。

在现实世界，这具身体能够发挥出相当于传奇层次的“规则”，也能够作为更加稳定的锚点，将周围的世界拖入“列车”之中。

忽然，宁川心念一动，抬起脑袋望向了自己的面前。

在客厅的对面，一道门框之上骤然覆盖上了些许的灰色，缓缓的扭曲、变形，变成了一道金属铸造的车厢门。一个「乘客」将门拉开，另一个「乘客」则是捧着一堆散乱的纸张和书籍走了过来。

「乘客」举起自己的双手，将这些收集到的资料举到了宁川的面前，似乎在询问他这些东西要放在什么地方。

“谢谢，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宁川朝着「乘客」随口说道，「乘客」摆了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看着放下书籍，在微微行礼之后转身离开的「乘客」，宁川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效率可真快……”

从客厅里面的钟表的时间来看，现在还未到下午五点，天空也依旧亮堂——在超过了五点之后，天空的亮度就会逐渐降低，在六点准时变成一片漆黑。

随口感慨了一句，宁川将旁边的资料拿了起来，开始翻看了起来。

破败教会是标准的“金字塔结构”，自上而下分为“一圣三阶”。

分别为他们所信仰的神灵“熵之渊薮”，引导教会整体方向的“至深圣徒”，等同于高阶神官、相当于破败教会主力的“破灭使者”以及数量众多、实力差异巨大、从刚入门的非凡者到中阶非凡者兼有的“破败教徒”。

在破败教会之中，他们的职位即是划分他们的方式，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他们信仰的“熵之渊薮”，秉持着“万物归熵”的信条。

在官方的非凡力量划定之中，破败教徒也是属于“邪神信徒”的一份，他们的力量来自于对神祇的信仰，通过一场场仪式和献祭来获得力量。

也正是如此，在破败教会之中，每一场仪式和赐予都会改变非凡者的精神和本质，越向上的非凡者就会越发靠近“熵之渊薮”。

而从眼前的这些资料来看，他们在凛冬领之中和恶魔术士，乃至于丰饶教会合作，所为的就是得到他们献祭所需的“纯粹的痛苦”，用这些痛苦作为一场仪式的材料，进行某种……升变。

宁川的眼神凝固在了自己眼前的纸张之上，这张纸张上面有着一些基础的仪式布置方法。

普通的神秘学者未必能够认出这些仪式的作用，对于有着一定古代神秘学基础的宁川来说，他却能看出这些仪式的效果却不是邪神信徒们常用的那种“献祭仪式”。

这些仪式仿佛更像是某种东西的辅助，对某样东西起到一种“增强”的作用。

宁川沉吟了片刻，声音在列车之中回荡了一下：“「乘客」，来见我。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如果宁川猜的没错的话，那自己可能很接近恶魔术士和破败教会的真正计划了。

毕竟，破灭使者是破败教会能够出动的传奇之下的最强战斗力，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身上可能会有着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即使是凛冬公爵或凛冬大主教亲至，他们也能够及时的将这些资料销毁。论对危险的感知和毁尸灭迹的技术，破败教徒可是一把好手。

同时，宁川停留在列车之上的本体也开始询问影神有关于这些仪式的作用，以确定自己用古代神秘学的知识做出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很快宁川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就在这时，宁川眼前的门框再度变色，「乘客」之中的那个“指挥官”走出门框，微微弯下腰，做出了倾听的姿势。

“我说的话，你应该能够听明白吧？”宁川知道「乘客」难以开口交流，于是他也没有客套，干净利落的说道：

“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情，你能做吗？”

「乘客」点了点头，宁川见状，在自己的面前用「隐秘视野」标记出了几个位置，用「死亡」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了出来：

“能够看懂这个吗？”

宁川觉得由「旧日专列」衍生出的实体「乘客」应该能够理解这些——毕竟这「隐秘视野」也是列车的规则在自己身上的显现。

似乎是思考了片刻，很快，「乘客」再度点头。宁川随即开口朝着他说道：

“去寻找其中实力较弱的传教所，解决掉里面的教徒，将里面有价值的资料带给我。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呼唤专列、向我祈祷——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吗？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

「乘客」摇了摇头，泥塑般的头颅上发出了咔咔的声响，就在宁川以为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的时候，他的头颅上裂开了一道裂缝：

“您，解放，了，我们。”

“这是，我们的，职责。”

“更何况，这也是，复仇……”

说罢，「乘客」的身体似乎又变得虚幻了一些，他向着宁川弯了弯腰，顺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我解放了他们吗……”宁川喃喃自语了一句，坐回了沙发之上。

过了许久，天色逐渐转黑，在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就有着一个「乘客」送来一些资料。

很快，客厅的内部就已经摆了好几摞资料，宁川从这些资料之中将一部分捡拾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

这里面都是破败教会和丰饶教会的一些成员的书信往来，以及一些能够看出其目的的仪式手稿。

这是宁川准备送给凛冬公爵的见面礼之一。

门被“咚咚咚”的敲了起来，很快，伊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师，我回来了。”

“哦，来了。”宁川站起身，推开了门。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伊莎，看见她的手上提着一个硕大手提箱，伸手帮她提了过来。

“我……没迟到吧？”

伊莎眨巴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有些忐忑的朝着宁川开口说道。宁川定定的看了一眼伊莎的脸，用手轻轻的在伊莎的脸上擦拭了一下——那里有着一抹血渍。

“没迟到，不过，你受伤了？”宁川像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遇到了一对结伴而行的恶魔术士……”伊莎有些懊恼的说道：“我没想到还会有一个人躲在暗处。”

宁川沉默了片刻：“其实，你可以不用每天都在危险的地方奔波，我救下你，不是为了索取你身上的什么东西的。”

那个硕大的手提箱沉甸甸的，里面恐怕装着五到六个恶魔术士的脑袋——这是伊莎今天一天猎杀的收获。

宁川并不是想要束缚伊莎的自由，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但宁川觉得，杀人不应该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该做的工作。

就算她杀的都是那些穷凶极恶的罪人也是一样。

“……但我觉得我能做的不多了。”伊莎的语气低了几度：“我不知道传说之中的预言究竟是否会成真，但我觉得……我总归还是不能放弃这个国家的。”

“而且，您和这个国家本来并没有什么关联。您既然为了我的一些心愿而在这里浪费了许多的时间，我觉得，我应该去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每杀掉一个恶魔术士，就能有几个家庭免于家破人亡——恶魔术士最喜欢的便是孩童的灵魂，那是召唤恶魔的绝佳素材。”

宁川安静的听完伊莎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支持你的选择。不过也不要太过勉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呼唤我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啦。”伊莎轻笑一声，朝着宁川说道：“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赴宴？”

宁川抬起眼望了远处一眼：“现在。”

远处，一辆马车朝着圣格林街78号径直的驶来。

……

此刻，凛冬公爵堡。

凛冬公爵的神色凝固在了自己的桌上，看着那里有一封熟悉的书信浮现在了那里。他抬起头，和一边负责护卫的韦斯顿·麦金尼对上了视线。

韦斯顿顿时了然：“我去把史蒂斯喊过来。”

“停下！”凛冬公爵低喝了一声：“别去找史蒂斯了——我觉得他快要猝死了。”

“好的，公爵。”韦斯顿流畅的转身，目光同样落在了凛冬公爵面前的书信上，迟疑了一下：“这应该还是……”

“那个传奇寄来的信件。”凛冬公爵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将那封信件拆开：“他都不愿意说明一下自己的名字嘛……这让我怎么称呼他？”

韦斯顿耸了耸肩，显然是很熟悉凛冬公爵这一幅抱怨的语气。在自己小的时候，凛冬公爵就用这个语气逗过自己——抛开长相不谈，他觉得凛冬公爵也是个挺有亲和力的老人。

但是很快，凛冬公爵的脸色却发生了变化，在注意到凛冬公爵的神色变化之后，韦斯顿也不由得神色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公爵？”

“呵，一份礼物……他的使者还未来，礼物却是先送来了。”凛冬公爵轻笑一声，“他告诉我，他的一些眷属……正在清理破败教会的一些窝点，可能会暴露在市民们的眼前，告诉我不要让自己的属下过激。”

“您的意思是，这是一种……威胁？”韦斯顿抬起头，一字一顿的皱着眉说道：“他也想要染指凛冬领？”

“不，他显然是在给我提前打一声招呼。”

凛冬公爵将信件丢在了桌上：“传奇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威胁，他既然把这份力量摆在了台面上……就是在向我展示肌肉和他的善意呐。”

说到这里，凛冬公爵朝着韦斯顿看去，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容：

“只要还没有超脱到神祇……那么想要杀我，就得把尖齿和利爪藏好。”

韦斯顿吞了一口口水，喃喃般的问道：“那如果是神祇呢？”

“那我就只能等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