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今夜月明，正好杀人
深夜，同样在城北一间破败木屋里面。
烛火通明。
两个北地汉子相视而坐。
正是完颜斡本，完颜斡离不两兄弟。
此时距离擂台上，萧保先下场，乱箭射群雄不过几个时辰。
两人机敏，都未曾受箭伤。
只是之前与周通，宝密圣搏斗，却是受了不算是轻微的伤势。
待得两人料理过后，却已经是圆月高悬。
只是再美的月色也是平复不了完颜斡本此刻的心情。
他到底是完颜家的大子。如何平白受的这般欺负。
“萧保先太卑鄙了！”完颜斡本咬牙切齿地说道，拳头紧紧握着，仿佛随时都要冲出去找萧保先算账。
“契丹人总是如此。”完颜斡离不沉声回应，“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我要杀他！”完颜斡本。
“哥哥，冷静些。”完颜斡离不伸手按住兄长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父亲曾说过，面对猛虎，恶狼只有学会隐忍，等待时机。”
“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下去？”完颜斡本不甘心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完颜斡离不只得苦苦相劝：
“至少父亲打到辽阳前，都只能忍。”
“别忘了，父亲在头鱼宴被羞辱，也没有立刻去杀契丹的狗皇帝！”
“萧保先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毒辣，我们现在在辽阳府没有依仗，势力单薄，若贸然行动，只会白白送死。”
完颜斡本崇敬自己的父亲阿骨打，见得二弟搬出来父亲例子，却是情绪缓缓平复：“那我们该怎么办？”
完颜斡离不见其大兄心情平复，便也放下心来:“还是先完成父亲的使命为好。”
“不是派我俩前来，与大公鼎联姻从而联络渤海人的么。现在大公鼎孙女要被契丹人娶了！这还怎么有脸回去。”完颜斡本。
完颜斡离不只得耐心分说：
“父亲遣我们来，是为了联合大公鼎，从而联络渤海人。壮大我们的势力。”
“今日擂台上，渤海百姓对我们的支持，说明他们对靺鞨的说法并不排斥。日后，我们也能借同为靺鞨，拉拢渤海人，与他们结成同盟。”
“至于联姻与否，倒是在其次。”
“若是日后，渤海人归降，说不得还得杀了大公鼎这般领头之人。”
啪。
就在完颜斡离不说的这般阴私话的时候，却是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在这契丹境内，两人到底保守。做的前后部署，方才推门而出。
只是耽误了这么一会，推开门却是什么也错过了。
只看到一个纤瘦身影闪过了墙角。
完颜斡离不没有犹豫，猛地追将上去。
前面之人速度不快，完颜斡离不已经借着月色，看清楚了前面之人是个女子。
眼见就要追到，那人却是身形一转，拐到一个巷子。
如此这般，循环反复。
那人借着地形的熟悉，动不动就钻进一家空屋。又从一个巷弄折返。
完颜斡离不非但没有追到，反而是因为失误闯进了一家有住人的屋子，闹出鸡飞狗跳。
出来便不见那人踪迹了。
他本也擅长老林子里跟踪猎物，只是却不想在这人家深巷，跟丢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女人。
完颜斡离不，默默站在巷子里，看了看头顶圆月，叹了一口气，方才折返。
……
今天的月色倒是极好的。
高永昌喝完杯中酒，抬眼看了窗外月色，却是一赞。
而后又和几位兄弟，与新结识的，南京道来的汉人将军，杨将军聊了起来。
高永昌能够感受到对面杨志的没落气质。
正如同他一样。
只是他以为杨志是如同他一样，在异族之下，不得伸张的郁结气质。
因而在擂台认输后，杨志追将上来，交谈几句，便觉得相识很久的感觉。
遂招呼几个渤海同僚朋友，找了间渤海人开的酒肆，招待着新来的杨志。
几人闲聊，总是离不开今日的擂台。
说道高永昌之前一穿三的擂台战绩，都是纷纷举杯赞叹。
又有人说了高永昌不敌的那个宝密圣，本就是沙场宿将，假以时日，必然不是高永昌对手。
只是有人补充说了，后来萧保先亲自下场，借势逼人的举动。
高永昌只是恨恨说了一句：“日后我必杀此人。”
众人哄笑，没有人把高永昌这句话当真。
高永昌自己也清楚，现在确实不能杀这东京道的留守。
一则，辽国势大，就算北边有女真隐患，但到底是癣疾。不影响大局。
二则，他才接下这辽阳府的裨将一职，手头两千渤海人到底没有一一收服。
三则，还需要与保他裨将的大公鼎通气。
因而此刻，他说的那句杀人言语，到底是开玩笑，做不得数的。
只是眼前同族的至交好友，却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是他的真心话。
高永昌扭头看着圆月，到底是寂寞萧索。
今夜月明无知己。
……
明月夜。
辽国东京辽阳府的月亮，与赵宋东京汴梁的月亮并没有什么分别。
甚至与八百年前长安的月亮也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今夜，吕布却与之前不同。
他是与一群兄弟一道走在辽阳府的街道上。
月下兄弟几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叠在了一起。
阮小七与大月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便说要杀一人。
吕布并没有问要杀的是何人。
因为他知道阮小七本是快活人，很难有人能激起小七的杀意。作为这石碣村的渔民，小七若想杀一人，便是真的想杀一人。
月夜持刀，与兄弟寻仇。本是英雄事。
只是小七走到半道，却迷路了。
他要去杀的人是东京府的留守，萧保先。
只是他不知道萧保先的府邸位置。
几人之前辽阳府探寻中，也最多只是摸清楚了东京府留守司衙门所在，却还真不知道这萧保先府邸在哪。
犹豫了片刻，几人便决定一边向南走，一路打听萧保先住在何处。
只是阮小七当先推开一间酒肆的大门，高声问里面饮酒众人。
“你们知道萧保先住哪么？”
引得酒肆里的诸多醉汉骂骂咧咧。
只是在众多骂声中，听到一声熟悉的问候。
“小七兄弟？”
“林将军?”
应声的是杨志。
却不想，阮小七在南城推开的第一间酒肆，就是高永昌招待杨志的酒肆。
也是辽阳府城南唯一一家渤海人开的酒肆。
“不知道几位要寻萧保先那厮作甚？”
杨志对面而坐的高永昌，认出了踏春日手刃契丹裨将的汉地渔民，起身询问。
小七是个直性子，见高永昌相问，直接回了两个字：“杀他！”
淡淡的两个字，原本欢快的酒馆气氛为之一滞。
酒肆里，无论醉的，没醉的，几乎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了门口随意站着的阮小七。
好在是渤海人开的酒肆，喝酒的也多是渤海人，几个偶然路过的契丹人也不会这般不开眼。
待得所有人都上上下下打量过这个汉地渔民打扮的人后，便又是交头接耳起来。
而后未及片刻，酒肆里却又是嘲笑声四起。
“汉人竟会吹牛！”
“这厮是不是酒醉了？！”
“哈哈哈，你当你是帮你娘杀鸡么？”
哪怕是高永昌。
他也是不信的。
哪怕他之前也说要杀萧保先。
但那只是他一时气愤下的玩笑话。
现在如何能杀萧保先？！
这阮小七怎么能杀萧保先？！
即便他见过阮小七，在前不久踏春时日，一刀结果了出城巡视的契丹裨将。
但，那是在城外！
那，只是一个裨将！
现在是在大辽核心治所，五京六府之一的，东京道东京辽阳府城内！
要杀的是东京道权势顶峰的东京道留守司留守！
怎么杀？
有多少兵马？多少铠甲？
开什么玩笑！
他是真的计算过如何去杀萧保先的。都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时机！
更何况眼前就这么几个人！
一念至此，高永昌也只当阮小七酒醉玩笑。只不过与酒肆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经过了思考之后也认为，阮小七只不过是玩笑尔。
高永昌微微一笑，指着阮小七，问同席而坐的杨志：“杨将军，你这兄弟是不是醉了？”
说话也是一股酒气。
他的问话，没有得到杨志的回应。
不像方才他说杀萧保先时候，杨志哄笑反应。
此刻听闻阮小七要杀人，同席而坐的杨志，只是起身，取了冷酒，倒在手上，搓了搓脸。
脸上的胎记红了一些。
做完这些，杨志似乎清醒了一些。
便弯腰去捡放在案件边，祖传的镔铁宝刀。只是拍了拍高永昌的肩膀，便离席走到了吕布，阮小七身边。
只是回头问高永昌一句：“高将军，可知萧保先的府邸在何处。且与我等兄弟指一指方向。”
“你又要做甚？”高永昌不解。
“我这兄弟说要杀他，我与他同去。”
杨志只一句，却是没有再多言语。听得高永昌一愣一愣的。
鬼使神差地出门，与几人指了萧保先府邸的方位。待得确认了几遍后，方才回到酒肆坐下。
到的此时，他才回过神来。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些汉人当真是会开玩笑，且玩笑开的一点分寸都没有。
那是大辽的东京道留守司留守！
就这五七个人，几把刀，就是说杀就杀的？！
一点都不好笑。
高永昌回席继续喝酒，他脑海中只有那几个汉人离去的背影。
吕布等人，得了高永昌指点，又加上了杨志，却是从酒肆里买了几坛子酒。
这几人，一人一坛，勾肩搭背。
向着他指示的萧保先住处行去。却是一点不像是要去杀人的。
反而更像是在月色下，三五好友，在就寝前相约出游。
当真潇洒。
高永昌再环视一圈酒肆，不知道为何，同样的酒，同样的朋友，同样的吃食，现在却是索然无味了。
胸中憋闷。
却是一把将整个酒桌掀翻。
也不顾同僚朋友的惊诧，却是揣起刀，向着吕布等人行走的方向追去。
似乎冥冥中，那几人有一种特殊的气，吸引了高永昌。使得高永昌月下，追了三条街，才追上几人。
吕布回头看向着赶来的渤海将领，只是问了一句：“同去？”
“同去！”
吕布将手中酒坛扔给高永昌。
高永昌一把接过，张开大口，狠狠灌了一大口，顿时酒意从胸口燃开。而后他一抹嘴，大呼一声：
“这般饮酒，方才过瘾！”
众人哈哈大笑。却是小七伸出一臂，挎在高永昌肩膀上。
向萧保先住处行去。
再走了一刻钟，几人到的萧保先府邸。
还未及敲门，却是被府邸周围巡逻的侍卫发现。几个侍卫见一群人，身高马大，甚为紧张。拦住吕布等人去路。
“你们是何人。为何深夜到此？”
“哦，我们来杀萧保先大人的！”
阮小七本已想好说辞，却是不想到被高永昌抢了话。
高永昌却是学的小七模样，醉气熏熏地说了一句。
却是引得一众侍卫抽刀，厉声喝问：“好胆！”
阮小七见得高永昌天真烂漫，扶额。却是一把捂住了高永昌的嘴。他哪里想到这渤海人这般傻愣。
一句话便让几人陷入了危机当中。
好在吕布对于这些政变刺杀本就又经验，此时却是从容不迫。
“我等在酒馆饮酒，听闻有人来刺杀萧大人，特来护驾的。高将军喝醉了，说话说的不清楚。”
“我……哪里……哪里醉了？！我就是听得……听得……有人要来杀萧大人，才来告警的！”
高永昌到底急智，却是瞬间反应过来，改了说辞。但根本不用假装酒醉，他本就是喝了一夜酒。
那几个侍卫认出新晋裨将高永昌，又闻的几人酒气。便也不疑有他。
“速速……速速带我们……我们见萧大人！”
高永昌借着酒意，端起架子。几个侍卫哪里能挡。
又说的是刺杀留守大人这般机要大事，如何能拦。
几个侍卫慌乱之下，径自将吕布一行人全部逮到了正在书房安坐的萧保先面前。
“何人要杀我？”
今日擂台大发神威，恣意妄为的萧保先，见得几个醉醺醺的酒鬼，本能的皱了皱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