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玉符
张重光故意藏拙,尝试了几次后,赵灵雨投来赞叹的目光。
她背负双手,缓缓踱步。
“噀水时,需保持神识清明,诚明为要。”
薛晴脸颊慢慢酸麻,她俯身又灌了一壶东流的溪水。
一壶又一壶的溪水从飞溅的水流变为水珠。半晌,她含在嘴里的水逐渐喷散出均匀的水雾。
赵灵雨满意地点点头,“也不错,每天勤加练习。”
日升月落,又一个七天后,张重光三人在一片密林中歇脚。
傍晚,依然未收到传信玉符的赵灵雨头靠在树上,秀眉微蹙着,闭目沉思:
“莫非师父碰巧在闭关?”
张重光走到她身侧,随意找了一个话题,“赵道长,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你。
“人仙境之下统分三品九境,那人仙境只笼统划为一个大境界么?”
“啊?”赵灵雨思虑玉符之事,她睁开眼睛,讪笑道:“哦,人仙境由高到低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七境。”
这倒是与前世无异。
旋即,赵灵雨幽幽叹息:“你其实想问,这么多天,灵虚山为何没有回信罢。”
张重光含笑道:“瞒不过赵道长。另外,灵虚山弟子一般修炼什么刀法?”
“嗯……基础剑法确实不适合你。”
赵灵雨欣慰地望着远处从天明练到傍晚的薛晴,轻声道:“习练何等刀法,此事还需掌门决断。”
“这等微末之事也要惊动掌门?”
“掌门师伯有教无类,即使是外门弟子他也会亲自教诲……”
半晌,张重光回首望向已经被汗水打湿衣裳的薛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是日,离灵虚山越来越近的张重光,终是等来殷切期盼已久的传信玉符。
三人跋山涉水,通过一段雨后湿滑的木桥,忽然,一束红芒穿梭出竹林,跃动着悬停赵灵雨身前。
“通过啦~”赵灵雨视线扫过玉符,轻挥袍袖,红芒消散不见。而后,她将两枚木质的外门弟子令牌交到两人手中。
张重光与薛晴相视一笑。
赵灵雨心情大好,一边前行,一边眉飞色舞道:“诸夏共十位人仙境大德,你们猜,我灵虚山有几位?”
她不等张重光和薛晴猜测,自顾自说:“掌门师伯冲隐仙长、师伯冲玄仙长、我师父冲盈仙长。
“十占其三,厉害吧,而且我灵虚山的守山大阵人仙境不得过……”
张重光想起了圣宗,岔开话题:“那魔道呢?”
“魔道行踪诡秘,轻易不露面,传闻并无人仙境大德……”
……
七日后,秦岭嵯峨山山麓,玉虚客栈。
张重光慵懒地翻了一个身,拿出小瓷瓶滴露水。
每次开启古镜,张重光都有一种我在修仙界追剧的荒诞感。
在东海中游弋的锦鲤张大缺,长到一尺长时,游向北方水域,在少海寻找到一个临近蓬莱仙山的水府。
当它发现蓬莱仙山不定期向河中倾倒废弃的仙丹,便时常来河水中吞食废丹,但空手而归的情况居多。
饶是废丹,依旧灵力澎湃。
不过,它每次往返两个时辰,经常遍体鳞伤,鱼鳞动辄被蓬莱仙山周边汹涌的水流撕扯掉。
见日之光镜中,被掀掉半面鱼鳞的张大缺满载而归,回到水府,却发觉有妖怪鸠占鹊巢。
一条小黄蛇盘在床榻上,蛇尾将一枚枚废丹卷起,吃糖豆般享用着张大缺积攒的废丹。
它出离愤怒,当即祭出一柄环首刀,电射般向美女蛇斩去。
两妖当即打作一团,在洞府即将被拆掉时,两败俱伤,各自警惕地怒视着对方。
张大缺厉声喝问,“哪里来的小妖,竟敢占我洞府,吞我仙丹?”
小黄蛇示威般吐了吐蛇信子,才昂首开口,“你这鱼妖休要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占我洞府在先,偷袭我在后。”
“笑话,你的洞府,有何凭证?”
“当日我离开水府时,在外设下禁制,上书大德仙君敕令。”小黄蛇说罢,又将蛇身蜷缩一圈,誓要护住仙丹。
“大德仙君是谁?”张大缺语气稍缓,“仅凭这一点,只能说明你曾见过水府,并不能证明水府属于你。”
小黄蛇一时语塞,良久,略显扭捏道,“我就是大德仙君,黄大德。”
“仙君?连人身都没修成,就敢妄称仙君。”
蛇妖黄大德不忿道:“我早晚会修炼成仙,让四极八荒知道我的名号。”
“你要红透半边天?”张大缺挥动鱼鳍,那柄环首刀又浮现在它身前。
黄大德急遽凝聚灵力,却无法使身前软剑挪动分毫。
张大缺跃上半空,眼眸颇为人性化地低垂,俯视蛇妖,“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说着,那柄环首刀下一瞬高悬黄大德头顶,寒光凛然,随时降下。
等待几息后,黄大德依然闭口不言,张大缺挥动鱼鳍,环首刀瞬息下落。
黄大德羞辗的颤声道,“衣橱里有一条月事带。”
声音虽然微弱,刀刃却在距离它头顶仅一寸处停滞。
张大缺无奈长叹,“你个蛇妖,还未化形为人……”看着黄大德将头垂下,深埋在蛇身中,它不再言语。
张大缺背过身,再转身时,仿若只有七秒的记忆,全然忘记此前不快的模样,轻咳一声,笑道,“大德元君,一场误会而已。
“以后水府一人一半,我不计较你吞食我的仙丹,你也莫要怪罪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住在水府。”
黄大德怨毒地瞪着张大缺,闻言展开笑颜,“如此甚为妥当。”
张重光分明看见张大缺背对黄大德时,眼中隐约浮现的杀机。
他猜测张大缺在等,如果黄大德敢背后偷袭它,它决然不会心慈手软。
“师兄,下楼吃饭啦。”
一声少女甜美的呼唤,将张重光拉回现实。
“这还是炎汉么?”
张重光摩挲着见日之光镜背面的蟠龙纹纹饰,轻声嘀咕了一句,古镜中的片段便刹那间终止,恢复为平静的镜面。
此乃张重光无意间发觉,令古镜强制恢复常态的指令。
他将古镜塞回怀中,拉开客栈房门。
薛晴发绾两角髻,双手背在身后,不时踮起脚尖,俏生生的等在门外。
张重光唤了一声“小师妹”,随即与她下楼。
靠近窗棂,角落处的桌子旁,赵灵雨一身曲裾素纱轻若云雾,端坐在长凳上。只是两脚荡啊荡,暴露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张重光走到桌旁,躬身作揖,“师姐。”
“天天相见,不必那么多礼数,快坐。”赵灵雨吐气如兰。
张重光挨着赵灵雨与薛晴对坐,三人祭起了五脏庙。
即将用完晚饭时,薛晴举着筷子,杏眸中流转艳羡的光彩,目不转睛望向窗外。
“小师妹,看什么呐,看得那么入神。”张重光撂下筷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薛晴呢喃道:“御剑飞行,好多道长在御剑飞行,我什么时候才能御剑呀。”
听到薛晴的话,张重光与赵灵雨下意识转头望去。
“呦呵,阵仗真不小。”张重光看见夜空中十几道或明或暗的流光划破长空。
“她们……”赵灵雨面露疑色,担忧道,“她们飞向的是灵虚山方向!”
话音未落,一道玉符拖曳着流光飘飞,隔着窗棂悬停在客栈外。
下一刻,赵灵雨奔出客栈,只见她手掐法诀,轻挥袍袖,注视半空。
随后,她神色凝重地回到客栈。
张重光见赵灵雨使用的指诀,只觉得眼熟,他曾经见过一次,难道是传信玉符?
“你俩留在客栈,我需连夜赶赴山门。”赵灵雨正色交待。
“玉符上写的什么?”张重光急切询问。
他尚未筑基,无法看到传信玉符的内容。
赵灵雨面沉如水,一字一顿,“宗门有难,原地待命。”
薛晴忽然嗫嚅道,“师姐,带我们一起回去吧。”
赵灵雨才要说什么,又一道灵符径直飞入客栈,停在她身旁。
赵灵雨站起身,再次掐诀挥袍,这次她怔在了原地。
“这回又写的什么?”
“宗门有难,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