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通往正道的玉阶（三）我有一计
张重光循声望去，右侧山峦的顶峰，静立着一道魅影，黑袍猎猎作响，手执长剑。
那道魅影双目鹰隼般死死盯着蓝袍妇人，她抛出手中长剑，纵身跃下峰峦，离地十丈时，足尖踏在长剑之上，俯冲下来。
御剑飞行，中品境界。
张重光拉着才一刀回身斩，结果掉山匪的郑毅准备逃走。
郑毅一愣，却听张重光疾呼。
“这不是你我能应对的，风紧，扯呼！”
张重光掀开轿帘，“黄姑娘，跟我走！”
俯冲的黑袍女子袖口描绣一枚银色灵币纹饰，显然与铜镲是一路的。
她挥剑之时，铜灵币的残影翻飞，恍惚间会误认为那是一把铜钱剑。
几个呼吸间，她已跃到蓝袍妇人身前，猛然直刺喉咙。
标准且普通的一式刺剑，唯一的不同就是：快！
快到令人猝不及防的地步，仿佛是从虚空中生出的飞剑。
一剑封喉，甚至血还没来得急流出来，黑袍女子已经拔剑斫杀周围的镖师和刘家部曲。
好快的剑！
黑袍女子径直朝张重光一行人掠来，身后数名镖师眨眼间丧命。
下一刻，或许一行人皆会成为剑下之鬼。
惊变陡生。
一个纤瘦娇小的丽影踏剑而来，在空中荡了一个弧线。
少女裙摆随着微微山风摇曳翩飞。
她身姿轻盈，跃下剑身，拦在黑袍女子面前，冷笑一声，“鬼娘娘，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赵灵雨！灵虚山！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黑袍女子——鬼娘娘像是在呓语，手中长剑随着她灵力紊乱，变为半截黄铜色，半截银白色。
鬼娘娘周身杀气升腾，冷不防出手偷袭，长剑竟然幻化成黑丝线串成的铜灵币剑，飞向赵灵雨面门。
赵灵雨身前顿时出现一道稀薄的灵气护罩，影影绰绰波动，抵挡住铜灵币剑。
张重光心想：“这位赵姑娘也是位中品境界修仙者。”
鬼娘娘见一击不中，急忙向后飘飞，拉开距离。
赵灵雨出剑平掣，长剑离手，一团深红的灵力悬在剑身之上。她纵身前冲，人随剑进，脚步如蜻蜓点水般轻灵。
正是逃出生天的好时机。
张重光率领幸存的几名镖师，拉起黄姑娘胳膊发足狂奔，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活下去，生机就在眼前。
与赵灵雨搏杀的鬼娘娘余光瞥见众人逃窜，抽身跃起一扬袖，四个铜苹果激射而出，落到逼仄的谷底小径东南西北四方。
铜苹果间一根根发光的丝线紧绷，足以切割一切血肉之躯。
张重光和黄姑娘被卡在铜苹果形成的禁制内。
他止住脚步，谨慎地未暴力冲击隐隐浮现的禁制。
不远处，一个慌不择路的刘府部曲向外逃窜，撞过铜苹果化成的菱形禁制。
代价是他的身体被拦腰崩断，碎肉散落一地，血肉模糊。
“你们先走，我再想办法。”张重光朝郑毅交代一句，头也不回，沿着铜苹果禁制边缘，寻找破阵之法。
黄姑娘从一下车辇，整个人都是懵怔的，被张重光温润有力的手拉着，她的俏脸因快步疾奔，晕染淡淡的粉红。
张重光心思急转，仔细观察鬼娘娘用来布阵的铜苹果。
六三困卦，上兑下坎。上卦为兑，兑为阴，为泽。下卦为坎，坎为阳，为水……
一道挥向两人的剑气，打断了张重光的沈思。
张重光猛推黄姑娘肩膀，自己顺势向左翻滚，两人躲开了剑气。
张重光看着地面那道细长的沟渠，心中惊疑：“没道理啊，虽有三式刀法傍身，可并无灵力身法，如何躲得开中品境修仙者一击？”
像是在应证张重光的想法，鬼娘娘趁着铜镲短暂托住赵灵雨的时机，扑向黄姑娘。
虚招？
赵灵雨也纵身奔向黄姑娘。
尽管技高一筹，但赵灵雨以一敌二，尤其在她将黄姑娘护在身旁后，逐渐力不从心。
张重光早已躲到一旁，判断着目前的局势。
鬼娘娘剑法凌厉狠辣，却像是怕伤到黄姑娘，有点畏首畏尾。
嗯？冲着候补修仙者来的，而且要抓活的？！
张重光敏锐捕捉着生机，下意识看向刘家马车方向，计上心头。
他提刀奔向被山匪围攻的刘家马车。
半空中，赵灵雨多次出剑撩向铜苹果禁制，剑气如虹。
纵然鬼娘娘几次拦下，缠斗间赵灵雨仍硬生生开辟出一段不足两尺的生路。
距离生路更近的刘家部曲，如开闸的洪水涌向缺口，却先被自己人推搡，撞到残存的丝线上，如裸露高压线上的猴子，轰得周身乌黑，挺尸成为后来人的绊脚石。
后又遭受鬼娘娘如抛下一捧铜钱的剑影撕碎。
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机会，往往是泥潭乃至绝地。
张重光自始至终不为所动，径直冲向刘构所在的马车。
前世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张重光，刀势大气磅礴又诡谲多变，刀法干净利落，刀刀可中敌人要害。
张重光刀起刀落间，一个个山匪倒下，无尽的杀戮，以杀止杀。须臾，已经冲至刘家车驾前。
“你，你要干嘛？休想趁乱取我性命。”
“来不及解释了，把衣服脱了！”说着，张重光脱下一身戎装。
“你……你……”刘构张牙舞爪的将张重光往外推。
张重光正手反手连续四次掌捆慌乱的刘构，帮他冷静下来后，正色问道：
“这伙穷凶极恶的匪徒冲谁来的？”
“谁？我？冲着我爹？”刘构宛如惊弓之鸟，指向自己，胡乱猜测着。
张重光在刘构惊诧的目光中掀起侧面轿帘，“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别墨迹了赶快换衣裳。”
入眼皆是车驾外横七竖八的尸骸，刘构望见刘府残存的部曲，仓惶朝禁制缺口溃逃。
他吓得面无血色，惨白如纸，勉强稳了稳心神，眼睛滴溜乱转，“你休想骗我，你会好心换我留在这等死？”
“不看在你舅舅的份上，我早把你绑石头沉泾河里了，我自有脱身之法。”
张重光撩开身后轿帘，“来救黄家姑娘的道长，抵挡不住那俩邪修多久了。”
“换！我换！”刘构慌忙脱下锦袍。
“鞋！”张重光催促着。
“哦哦。”
刘构换好行头，不忘画大饼：“等我回到刘府，立即召集部曲来救你。”
回应刘构的，是帮他缩短逃生距离，踹在他屁股上的一脚。
刘构朝禁制缺口拼命狂奔，心中窃喜：“自己送上门来，刚好借刀杀人，除去我心头大患。”
赵灵雨陷入苦战，心中遑急，又一道剑气将鬼娘娘与铜镲击退数步后，激起一阵尘烟。
她趁机左手拇指压中指，弹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红光。
一豆微弱的红光疾速透过轿帘，附着在张重光，准确说刘构的袍服上，缓缓没入。
旋即，赵灵雨带着黄姑娘御剑远遁，逐渐化为一缕星光。
这是……追踪的法术？
张重光狡黠一笑，右手按刀，端坐在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