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倍奉还
屋内终于安静了些,太医说郡主的脉象还算平稳,已经脱离了危险,之后一月只能在屋内静养,日日汤药煨着。
王爷和王妃这才安心了些,忙叫后厨安排膳食。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了暮之和承禹哥哥。
其梦耶?其信然耶?暮之真切的感受着一切的温暖,却又不敢清醒,生怕这是梦境,自己一动,一说话,一翻身,一切的一切又回归于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那样的恐惧,暮之再也不想重演。
“……哥……”,暮之尝试喊“承禹哥哥”,嗓子半天只能挤出一个字。嗓子的痛感让暮之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自己当真又活过来了吗?
“之之,别说话,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承禹握住她虚弱的手,神情满是忧心,见她红了眼眶不免心疼,“别哭呀!都在呢。”
他最见不得暮之落泪,承禹安慰着,拿绣帕擦去暮之的泪水,连轻轻地擦泪都担心会弄疼暮之。
他更多的是懊悔,之之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他要是和之之一起去就好了。几日前之之和几个京都的小姐约着去秋月湖冰嬉,京都的少女们初春都会进行这一活动,不少公子小姐还举行冰嬉比赛,拔得头筹者还可以在花朝节上一展身手,博得些彩头,让心悦之人看见。不料今年的冰面不如往年坚固,之之不慎掉入冰窟窿里。好在袁侍郎正巧打马而过,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暮之从冰湖中捞起来。谢天谢地,要真再迟一会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都还在……”暮之发出沙哑的声音,微乎其微。幸好,大家都还在。
承禹凑近了些才听到暮之说的是什么,“之之命大,还活着,还在呢。这里不是地府,哪里会有地府这么温暖。你还在呢,我们都在。还好袁慎来得及时,再晚一些可真不堪设想了。”还好劫后余生了,否则承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他的妹妹可不能就这样玉殒。
什么?她这是重生了,她居然回到了坠湖之时。
“袁大人……”,自己到濒死之际都没有看到袁慎,如果不是裴不澈的阻挠,她就已经嫁给袁慎了,怎么还会有后面这些事呢?可现在又回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又回到原点。
“好了好了,眼下好好养病才是要紧,不许再说话,也不许再胡思乱想了。”承禹说着命令的话语,双手又温柔地掖了掖被子,转身叫秀水换了一个汤婆子到暮之的锦被中,便离去了。眼下暮之好好静养是第一要事,他也要抽身去调查暮之坠湖的来龙去脉。
熟悉的室内只留下暮之一人。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闪过,上一世她意外坠入了冰湖,还好是袁慎救了她。暮之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坠入冰湖的,苏醒后已然忘记了所有的细节,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坠入湖底时,有一个人朝她而来,在她沉底之时奋力搂住她,把她往水面上托举。还有一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湖底时自己差点溺毙,要不是袁慎为她渡气她早就淹死了,是袁慎救了她。
坠入冰湖是她和袁慎相识的契机,也正是这次相识,暮之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他。再后来承禹哥哥即位,是她去求了恩赐,让承禹哥哥给他们二人赐婚,一切都是顺顺利利。
直到婚嫁当天,暮之被诬陷私藏西延虎符,被裴不澈掳掠,惨遭杀害。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包括真正通敌叛国的真凶就是越王!这个包藏祸心的反贼。都是这个乱臣贼子在推波助澜!
文熹十六年,或者说太和元年,单单这一年在大乾史书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年,单单这一年就足以撰写一整本史书。
这一年大乾大胜西延,迎来了开国后的首胜。领军的是已故裴将军之子裴不澈,人皆称颂其子有其父当年之姿。
三月裴不澈班师回朝。
五月朔帝驾崩。
六月承禹即位,改文熹为太和,特立裴不澈为异姓王,享吴越食邑。
九月承禹赐婚李暮之和袁慎。
十月赐婚风波接踵而来,大乾的史书定格在十月初十这一天。
按照上一世,越王此刻还在驻守在雍州。那么他返还京都应该是……
就是下月!
她必须赶紧告诉承禹哥哥,让他提防着!憎恶和害怕在心中最深处蔓延,暮之恨透了这个卑鄙小人,这份深仇大恨潜藏心底,她一定要赶在裴不澈回京都前立马行动起来!
上天是怜悯她的,她是已死之人。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冥冥之中一定有神谕指引着暮之去完成她的使命。她一定会守护自己的家人和子民,护住脚下的河山,让指染大乾江山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定不辱使命。
裴不澈,你毁我姻缘,杀我性命。我一定百倍奉还!
……
连着月余的修养和日日汤药不绝,暮之已经大好,只是时不时还会抑制不住咳嗽,吹不得风。她日日倚在窗前望眼欲穿,渴望出去走走。然而王妃并不允许,出了这次意外,王妃日日守在暮之的房中,生怕暮之病未养好。
“郡主,该喝药羹了。”秀水端来一碗浓稠的汤药,近日身体大好了,药方子也新换了一副,去了几味难闻的草药。
暮之今日穿了一身团花穿蝶的鹅黄衣衫,倚在窗前静默,就是一副春景。听到秀水的声音暮之面露苦涩,不过一想到三日前曾派秀水去给太子传话,顿时眼神流转,透出喜悦:“今日承禹哥哥要来吧,你去看看他来了没。”
“好,奴婢这就去看看。”秀水放下了盛药的玉盏,转身去了前院。
暮之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过了一劫,正蹑手蹑脚地端起玉盏,准备寻个地方倒了。
“郡主。”秀山叫住了正欲将汤药倒进花盆里的暮之。郡主的一贯性子便是如此,若不是有人盯着,她是绝对不会好好喝药的。
暮之被逮个正着,便一脸萌态道:“你看这花,到春了都不开,一定也是冻坏了,我喂些药它也开的快些,不是吗?”
“秀水就猜到郡主不会好好喝药的,才叫我进来监督的,你呀乖乖喝药吧,要是真想给这盆花喂药,你就把自己的这份喝了,奴婢再去盛一碗,如何?”秀山不似秀水好糊弄,看来暮之这药是非喝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