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照夜白烛

青铜鼎中母亲残魂消散的刹那，我尝到了舌尖绽开的铁锈味。归墟食客们的咀嚼声突然静止，他们傩面下的瞳孔裂开细缝，淌出星河般璀璨的脓血。

“宴席该添新烛了。“初代人皇的冕旒垂落傀丝，缠住我额间傩面。那些丝线穿过头骨时，我听见混沌海眼深处传来书页翻动的声响——竟是三百六十卷《胤律》在虚空铺展，每卷都浸着狐巫血！

巫尸的蓍草突然自然。老巫祝撕开胸腔，掏出跳动的蛊虫：“妖皇，接住照夜烛！“蛊虫爆裂处升起苍白烛火，火光中浮现出姥姥临终场景：她在青铜鼎中剜出心脏，血水在鼎壁画出逆卦，“青丘真正的契约...在烛芯里......“

烛火触及傩面的瞬间，归墟潮水逆流成卦。我看到自己每一世轮回都终结于青铜宴席，而宴席主位始终坐着个戴莲花傩面的女子——她的狐尾末端拴着我的命灯！

“青璃...“初代人皇的灯笼突然炸裂，“你竟敢把照夜烛藏在......“

混沌海眼剧烈震荡，那些吞噬巫尸的食客突然呕吐出青铜齿轮。齿轮在空中拼成星轨，洛九川的虚影从星轨裂缝中踏出：“师兄，你当年偷走的二十八宿图，该还了。“

他手中星盘映出惊悚画面：初代人皇的陵墓深处，三百具青铜棺椁正在融化。棺中封存的根本不是人皇遗体，而是历代青丘狐巫被剥离的脊骨！每根脊骨表面都刻着墨家傀文，末端连接着归墟灯宴的青铜案几。

“原来你们抽的是妖皇骨！“我挥爪斩断缠在傩面上的傀丝，断丝却化作小蛇钻入耳道，“用狐巫骨做灯宴柴薪......“

初代人皇的冕旒突然炸开，露出布满卦象的头颅。他抬手撕下脸皮，皮下竟是墨怀真的机关面容：“三百年了，终于等到照夜烛重燃！“那声音与青铜司南的震颤共鸣，“现在该收网了......“

整座归墟突然翻转。食客们的傩面脱落，露出与我相同的面容。他们手中的命灯连成星链，将我的三千化身拽向海眼深处。在即将被吞噬的刹那，巫尸们突然齐声高唱招魂曲，十万大山的悬棺应声开启——

棺中飞出无数血蝶，蝶翼拼成巨大的逆卦图。卦图中心缓缓降下盏青铜灯，灯芯跃动的竟是青璃娘娘的狐火！

“母亲！“我喉间涌出带着冰晶的血液。狐火顺着血脉烧穿傩面，那些寄生在元神中的傀丝在火中扭曲成青丘巫文。初代人皇的惨叫声中，归墟食客们开始互相撕咬，宴席上的玉碟盛满他们自己的眼珠。

洛九川的虚影突然凝实。他星袍上二十八宿移位，手中量天尺重铸成骨笛：“吹响《青丘骨鸣》，让灯宴变葬宴！“

笛声穿透混沌时，我望见天地间升起三百六十根青铜柱。每根柱上都钉着个正在蜕变的半妖，他们的惨叫声组成古老歌谣：【山河为柴兮狐作烛，照夜焚天兮祭吾骨】

初代人皇的机关身躯开始崩解。他疯狂抓取空中飘散的《胤律》残页，那些浸透狐血的字句却在他掌心燃起蓝火：“不可能...我明明改写了......“

“你改写的是墨家的谎言。“我触碰照夜烛火，火焰中浮现出真正的山河契：以星河为墨，以地脉为纸，以众生魂灵为印，“而真正的契约，从来都在归墟之外——“

整座灯宴突然陷入黑暗。当照夜烛重新亮起时，青铜案几上爬满血色巫文，那些被烹煮的狐巫魂灵正从汤羹中站起。他们手中提着用自己肋骨制成的灯笼，火光中映出十万大山深处的秘密祭坛。

祭坛中央悬浮的并非山河鼎，而是枚跳动的青铜心脏——墨家机关城的中枢！

“现在，该让宴席的主人换换了。“我摘下燃烧的傩面扣在祭坛上，“墨家的千年筹谋，就用这盏灯来终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