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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朱砂烬天
玄甲卫的铁蹄踏碎焦土时,裴明蓁掌心新生的朱砂痣正渗出金血。怀中的青衣书生已化作星尘消散,唯余半片染蛊纹的衣角缠在她腕间。新帝的重瞳自龙辇帐幔后投来寒光,旗幡上的“诛“字突然淌血,墨迹蜿蜒成谢明琅的眉眼:“师姐可知,这具肉身流着你裴氏嫡血?“
裴明蓁碾碎指间星砂,毒粉混着金血凝成短刃。崖底传来青铜锁链的轰鸣,三百具铁面傀儡破土而出,每具心口都嵌着她某世死亡时的命牌。当首具傀儡的面具被风掀开,露出萧砚之转世的面容时,她终于看清新帝腕间的螭纹银镯——正是卖花女遗落的那只,此刻正吸食着龙脉残余的金光。
“永宁三年七月初七...“新帝的嗓音裹着蛊虫振翅的嗡鸣,指尖抚过腰间血玉虎符,“朕特意选了这个好日子,送姑母去陪萧祭司。“玄甲卫突然齐声嘶吼,铁甲缝隙钻出无数赤眼蛊虫,在空中汇成谢明琅的鬼面。
裴明蓁的蓑衣在毒雾中化为灰烬,露出里面绣着归墟星图的素袍。她将短刃刺入朱砂痣,金血喷溅的刹那,三百傀儡同时暴起。蛊虫凝成的谢明琅鬼面尖笑着扑来,却被突然裂开的地缝吞噬——龙脉核心的冰棺破土而出,棺中三百世前的自己突然睁眼,重瞳深处映出初代圣女自焚的画面。
“你以为毁去命簿就能逃过天罚?“谢明琅的腐手穿透冰棺,岩浆般的血泪滴在裴明蓁肩头,“看看这具身体流着谁的血!“新帝突然扯开龙袍,心口处狰狞的疤痕竟与裴明蓁前世剜蛊的伤口如出一辙。当蛊虫自疤痕涌出凝成命簿残卷,裴明蓁终于看清卷首小字:永宁女帝弑亲录。
崖顶惊雷炸响的瞬间,裴明蓁捏碎腕间所有星砂。金粉混着暴雨凝成归墟之门虚影,门内伸出三百双苍白的手——每只手腕都带着朱砂痣。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向冰棺,棺中前世的自己突然坐起,额间朱砂痣化作火凤扑向新帝。
“朕等这一刻很久了。“新帝的重瞳突然淌出金血,螭纹银镯炸裂成星图。谢明琅的鬼面在火凤中尖啸:“你以为萧砚之为何世世为你而死?“蛊虫凝成的命簿残页突然自燃,浮现出初代圣女将双生蛊种入祭司心口的画面。
裴明蓁的素袍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新生朱砂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蛊王心脏。当她将蛊王扯出按进冰棺,整条龙脉突然沸腾。三百傀儡的面具同时炸裂,露出萧砚之每一世的面容。新帝的玄甲卫在龙吟中化为血雾,谢明琅的尖叫与初代圣女的叹息在归墟之门内外共鸣。
“该结束了。“裴明蓁踏着蛊虫尸骸走向新帝,掌心金血凝成初代圣女的骨刀。当刀锋刺入新帝心口疤痕,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星砂——那少年天子的躯壳突然干瘪,露出里面谢明琅与萧砚之蛊纹交织的腐肉。
归墟之门轰然洞开的刹那,裴明蓁抱着冰棺跃入深海。三百世的记忆如潮水灌入朱砂痣,她看见自己每一世都亲手将骨刀刺入萧砚之心口,而谢明琅始终在命簿上狂笑。当咸涩海水吞没最后一丝意识,初代圣女的白玉像在深渊尽头睁开重瞳:“痴儿,你终于懂了。“
海面浮起血月时,裴明蓁在渔村茅屋醒来。腕间螭纹银镯完好如初,窗外传来孩童诵读《山河志》的声音。卖花女提着竹篮走过沙滩,金瞳倒映着晴空万里——那里再无妖星,唯见北斗第七星旁,新生了颗带痣的星辰。